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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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丢完垃圾上楼,到女儿的房间一看，豆豆正握着笔,趴在书桌上对着默写本发呆。
赵鸢问：“复习好了吗？我要给你默写咯？”
豆豆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挺了挺身子似乎要坐正，但只正了一下，就又趴下去了。
赵鸢拍了拍她的背，尽力让自己保持柔和，拿起女儿的书开始给她默词语。
但小家伙好像一直在走神，几个以前都会的词语,现在愣是默不出来。赵鸢有点急了,问：“豆豆，你怎么回事呀？”
刘豆豆说：“我担心我当不了三好生了。”
赵鸢又好气又好笑：“你不努力,当然当不了三好生。好好默写,别想其他的。”
刘豆豆有气无力开始默写。默了一半,又停下来。
赵鸢问：“又不会啦？这个词前天刚默过呀！”
刘豆豆说：“今天站我们家楼下和你说话的是谁呀？”
赵鸢变了脸色：“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少管！”
刘豆豆觑见妈妈脸色不对,噘着嘴不说话了,但是铅笔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画了半天说：“我还是不会。”
赵鸢本来就是一脑门的心事，此刻简直想揍她，忍了又忍才说：“那注上拼音,先空着,一会儿认真订正十遍,再默一次。”
小家伙听说要订正十遍,还要再默，小嘴巴翘得更高了。
赵鸢在心烦意乱间，她的手机又响了。
见是刘建军，她不耐烦地接起来：“喂，我在给女儿复习呢。”
刘建军问：“你举报撤了没有？”
“没有！”赵鸢火了，“与你无关好吗？”
“怎么与我无关啊？你得罪了人，人家只当我没本事管好前妻，让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刘建军说，“帮帮忙好吧？别做傻事了！举报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生意人永远都想着好处和利益，而且觉得天经地义：“你说说看，你是个做大事的料嘛？不仅不能做到能屈能伸，而且连基本的理性都没有，没用的事做得一头的劲！损人不利己，愚蠢！”
赵鸢气得发抖：“刘建军，你聪明！你理性！你算计得清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对你生意有利，老婆你也肯卖，对吧？”
刘建军还没答话，一旁的刘豆豆已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妈妈，你别和爸爸吵架了！我怕！”
刘建军在电话那头听见了，恶毒的语言顿时憋住了；而赵鸢忍不住的是眼泪，哗哗地顿时满脸都是，说话也说不囫囵了。
刘建军好一会儿才又说：“行了行了，咱别吵了，尤其别当小孩面吵。小鸢，平心静气地说，我也恨那个给我戴绿帽的男人，但是，你现在这一手真的没意思的。我告诉你，大学里做行政的，职别参照公务员，婚外情这种，只要不存在严重的不良影响，警告处分或者严重警告处分也就差不多了。他的仕途嘛当然是完蛋了，但以副院长养老，以专家的身份继续留在大学当老师，在外面做各家设计院和建筑公司的顾问，仍然没有问题，钱照样刷刷地赚，说不定没了升职期待的束缚，还赚得更多。你呢，你捞着个什么？他必然是恨死你了，他这种人在外面无数人脉，任意一条都能整死你。你说你是何必？”
“我不怕他！”赵鸢已经拎着电话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避开孩子，咬牙切齿说，“他有种冲我来！只要他弄不死我，我就要弄死他！光脚的害怕他穿鞋的？！”
“小鸢！你听我说！”刘建军苦口婆心的，“你这个人啊，太意气用事了！当时离婚也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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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举报也是。真的，趁现在还没进入行政处理流程，赶紧撤掉。隔段日子，我和你请石清源吃顿饭，说不定有了这么一次较量，以后反而互相有把柄，好说话，我以后有求于他的时候还多着呢。”
他又加上一句：“你看，他这卖完美人设的，其实也就这德行了。天下男人都差不多，老实不外遇的都是没本事的。这件事过去，咱们把结婚证再领一领，叫爸妈和孩子高兴高兴。感情生活走一段弯路很正常，以后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底线，既往不咎，好好过日子就是。”
赵鸢默不作声挂了电话，然后关机，她仰躺在床上，一时想哭，一时想笑，哭哭笑笑间仿佛也听见女儿在她的小房间里哭。
可是她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一点起床看看女儿的力量都不剩了，她只能想：豆豆是害怕了，等这件事过去，带她到处散散心，小孩子忘性大，忘记了也就好了。
第二天送完女儿，赵鸢刚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设计图，石清源的电话又来了。
赵鸢不耐烦地接起来，顺便还开了个录音，冷冷地说：“你还想说什么？”
石清源说：“学校来找我谈话了。”
“哦。”赵鸢回复，“你自己的话，自己负责就是，我向学校问反馈意见的时候，会打听你有没有歪曲事实。挂了。”
“别！”石清源哀求她，“说，我是都说了。和你认识，情不自禁，彼此都爱上了，过了很久，忍了很久，压抑了很久，才终于偷吃了禁果。”
赵鸢听他回忆的声音沉重而沉郁：“我始终记得一起坐高铁那次，记得我们那一次的意乱情迷——不错，都是我的错，我认。”
赵鸢的心软了瞬间，但看着一旁空白的画纸，她又想：他的花言巧语可真多！
“爱？现在还用这个词来骗我？！你和你们校长与书记认错去吧，不用找我认错！”赵鸢说。
石清源继续是哀求：“小鸢，求你别挂电话。我是认错了，讲真的，未来我也不敢想了。但是你有家庭，有孩子，我也是。我很怕我的孩子为我这样一个滥情的父亲而感到羞耻。我会在学校行政组里检讨，院长自然也是当不成的，处分我也背了。但是，能不能求你撤销掉举报，让我还有一点体面留下，不要被全校通报？”
“你要脸，是么？”赵鸢尖锐地说，“可是现在我不要脸了。”
“小鸢！”他好像在电话那头忍着哭腔，“会议记录上有这次事情，我的前途肯定没有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我愿意承担，愿意向你赎罪。但是，我还想安安静静地教书。”
他的语气变得喃喃的：“小鸢，我和你一样，原本也是怀揣着梦的。我读大学的时候走入了建筑学的殿堂，我很为这门学科疯狂。做行政，其实只是恰好遇到了机会，并不是我多么势利，非要带个‘长’字。但是把自己所知教给学生，才一直是我的心愿。你也知道，我是个好教师——私德有亏，但我也在好好地教书育人，希望我的学生们能在这样不大好的就业局势下可以掌握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如果检查和处分通报全校，我估计自己没脸再在J大待下去了，我只能……”
赵鸢一口一口地咽着苦涩的唾沫。
她昨天忍着羞耻和黄书记谈她与石清源的风流0韵0事——越是当时觉得风流的地方，后来说出来越是觉得自己丢人现眼。
她最后哭着对书记说：“黄书记，您也是女性，不知您是否能理解我的心情有多么痛苦！我全心全意付出了感情——我知道这感情是错的，可是忍不住——我现在更知道它是错的，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她已然捶胸顿足，伤心得不能自已：“我犯了错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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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所以我咬着牙一个人带孩子，拼命做家务，拼命赚钱；咬着牙忍受被冷落又不时被他撩动起来的、坐过山车一样的情绪波动；咬着牙忍受长久的失眠和羞耻感，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死去的父母……可我知道，这是我犯的错，我必须去承受它的惩罚！”
“可是！”她最后又咬着牙说，“可是我不是唯一犯错的人，甚至，我不是挑起错误的人。为什么他可以潇潇洒洒，一边与更多的女人撩骚，与她们睡，享受她们的爱与崇拜，一边事业大满贯，披着人皮享受着各种逢迎和尊敬？他也犯错了呀！可是就因为他是男人，他有地位，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承担？他做的一切就理所当然？他只需要花点钱、动用点关系就可以把一切摆平？！”
她哭着仰起头，嘴角又在笑：“黄书记，你也是女性，你告诉我，我的不服气是不是不理智、没道理？”
黄书记轻轻蹙眉，好半天长叹一声：“赵女士，他真是个人渣！我能理解，我非常能理解！”
赵鸢等她接着说“但是”，不过黄书记没有说“但是”，而是说：“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让人渣承担他错误的代价。”
赵鸢对此刻自己对着石清源带着哭腔的声音心软，而非常自责：难道因为他此刻的害怕和哀求，自己就要功亏一篑？
但她也确实做不到像刚撕破脸时那样的决绝，她只能尽量冷静地对电话那边说：“你别说了。我们都犯了错，都要承担后果，都要受到惩罚。”
“小鸢，你换种方式罚我！”
“不好意思，法治社会，我做不了主。”赵鸢狠狠心，把电话再一次挂断。
她对着桌面上空空如也的水彩画纸发着呆，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有察觉。设计图纸始终是空白。
到了下午，设计总监Ethan甚至来了电话：“赵女士，这次的JMA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你到底还打算参加吗？”
“哦哦，参加。”赵鸢急忙说，“我正在思考其他套件。”
Ethan毫不客气地说：“很久了欸！说实话，你要是被其他事牵扯了顾不上，也就算了，比赛金我们已经交了，你不参加，其他设计师也是愿意试一试的。到现在你还只有一件作品，真的，我觉得你来不及了吧？！”
赵鸢对工作还是非常在意，连连打招呼。
但Ethan又冷哼一声说：“我听说你这阵挺忙的啦，大概没心思在设计上吧？设计呢，特别需要潜心。潜心懂不懂？一心二用、三心二意，是不能成为优秀设计师的，你懂不懂？！”
赵鸢心里像被闷棍打了似的，闷痛一阵接着一阵。
工作是他介绍的。
关系网都在他那里牵着。
所以，即便是远在香港的设计总监，也非常清楚现在她遭遇的问题，并且协助着他步步紧逼过来。
这亦是一种威胁。
她木木地说：“谢谢Ethan老师，我懂，我都懂。你放心。”
话太套路，Ethan估计不信，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像个娘炮一样喋喋不休地指责赵鸢的不专心。
赵鸢心里才软下来的那块又变得坚硬了，她咬着后槽牙暗想：好的，你要逼我，我也不怕！大不了从头开始！大不了我去扫马路、去做钟点工、去端盘子、去推销保险……没了你介绍的工作，我也能养活自己和女儿。
我不怕！
眼见孩子又要放学了，赵鸢抹干眼泪，小心地给发红的眼圈涂了一些遮瑕液，掩耳盗铃一样遮盖自己的丑态。
她无心打扮，随意套件T恤，蹬条长裤，踩着板鞋，骑着电瓶车来到学校门口的家长接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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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家伙好像一直在走神，几个以前都会的词语,现在愣是默不出来。赵鸢有点急了,问：“豆豆，你怎么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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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又好气又好笑：“你不努力,当然当不了三好生。好好默写,别想其他的。”
刘豆豆有气无力开始默写。默了一半,又停下来。
赵鸢问：“又不会啦？这个词前天刚默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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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变了脸色：“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少管！”
刘豆豆觑见妈妈脸色不对,噘着嘴不说话了,但是铅笔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画了半天说：“我还是不会。”
赵鸢本来就是一脑门的心事，此刻简直想揍她，忍了又忍才说：“那注上拼音,先空着,一会儿认真订正十遍,再默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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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在心烦意乱间，她的手机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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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问：“你举报撤了没有？”
“没有！”赵鸢火了，“与你无关好吗？”
“怎么与我无关啊？你得罪了人，人家只当我没本事管好前妻，让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刘建军说，“帮帮忙好吧？别做傻事了！举报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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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默不作声挂了电话，然后关机，她仰躺在床上，一时想哭，一时想笑，哭哭笑笑间仿佛也听见女儿在她的小房间里哭。
可是她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一点起床看看女儿的力量都不剩了，她只能想：豆豆是害怕了，等这件事过去，带她到处散散心，小孩子忘性大，忘记了也就好了。
第二天送完女儿，赵鸢刚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设计图，石清源的电话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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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源说：“学校来找我谈话了。”
“哦。”赵鸢回复，“你自己的话，自己负责就是，我向学校问反馈意见的时候，会打听你有没有歪曲事实。挂了。”
“别！”石清源哀求她，“说，我是都说了。和你认识，情不自禁，彼此都爱上了，过了很久，忍了很久，压抑了很久，才终于偷吃了禁果。”
赵鸢听他回忆的声音沉重而沉郁：“我始终记得一起坐高铁那次，记得我们那一次的意乱情迷——不错，都是我的错，我认。”
赵鸢的心软了瞬间，但看着一旁空白的画纸，她又想：他的花言巧语可真多！
“爱？现在还用这个词来骗我？！你和你们校长与书记认错去吧，不用找我认错！”赵鸢说。
石清源继续是哀求：“小鸢，求你别挂电话。我是认错了，讲真的，未来我也不敢想了。但是你有家庭，有孩子，我也是。我很怕我的孩子为我这样一个滥情的父亲而感到羞耻。我会在学校行政组里检讨，院长自然也是当不成的，处分我也背了。但是，能不能求你撤销掉举报，让我还有一点体面留下，不要被全校通报？”
“你要脸，是么？”赵鸢尖锐地说，“可是现在我不要脸了。”
“小鸢！”他好像在电话那头忍着哭腔，“会议记录上有这次事情，我的前途肯定没有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我愿意承担，愿意向你赎罪。但是，我还想安安静静地教书。”
他的语气变得喃喃的：“小鸢，我和你一样，原本也是怀揣着梦的。我读大学的时候走入了建筑学的殿堂，我很为这门学科疯狂。做行政，其实只是恰好遇到了机会，并不是我多么势利，非要带个‘长’字。但是把自己所知教给学生，才一直是我的心愿。你也知道，我是个好教师——私德有亏，但我也在好好地教书育人，希望我的学生们能在这样不大好的就业局势下可以掌握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如果检查和处分通报全校，我估计自己没脸再在J大待下去了，我只能……”
赵鸢一口一口地咽着苦涩的唾沫。
她昨天忍着羞耻和黄书记谈她与石清源的风流0韵0事——越是当时觉得风流的地方，后来说出来越是觉得自己丢人现眼。
她最后哭着对书记说：“黄书记，您也是女性，不知您是否能理解我的心情有多么痛苦！我全心全意付出了感情——我知道这感情是错的，可是忍不住——我现在更知道它是错的，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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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等她接着说“但是”，不过黄书记没有说“但是”，而是说：“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让人渣承担他错误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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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确实做不到像刚撕破脸时那样的决绝，她只能尽量冷静地对电话那边说：“你别说了。我们都犯了错，都要承担后果，都要受到惩罚。”
“小鸢，你换种方式罚我！”
“不好意思，法治社会，我做不了主。”赵鸢狠狠心，把电话再一次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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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设计总监Ethan甚至来了电话：“赵女士，这次的JMA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你到底还打算参加吗？”
“哦哦，参加。”赵鸢急忙说，“我正在思考其他套件。”
Ethan毫不客气地说：“很久了欸！说实话，你要是被其他事牵扯了顾不上，也就算了，比赛金我们已经交了，你不参加，其他设计师也是愿意试一试的。到现在你还只有一件作品，真的，我觉得你来不及了吧？！”
赵鸢对工作还是非常在意，连连打招呼。
但Ethan又冷哼一声说：“我听说你这阵挺忙的啦，大概没心思在设计上吧？设计呢，特别需要潜心。潜心懂不懂？一心二用、三心二意，是不能成为优秀设计师的，你懂不懂？！”
赵鸢心里像被闷棍打了似的，闷痛一阵接着一阵。
工作是他介绍的。
关系网都在他那里牵着。
所以，即便是远在香港的设计总监，也非常清楚现在她遭遇的问题，并且协助着他步步紧逼过来。
这亦是一种威胁。
她木木地说：“谢谢Ethan老师，我懂，我都懂。你放心。”
话太套路，Ethan估计不信，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像个娘炮一样喋喋不休地指责赵鸢的不专心。
赵鸢心里才软下来的那块又变得坚硬了，她咬着后槽牙暗想：好的，你要逼我，我也不怕！大不了从头开始！大不了我去扫马路、去做钟点工、去端盘子、去推销保险……没了你介绍的工作，我也能养活自己和女儿。
我不怕！
眼见孩子又要放学了，赵鸢抹干眼泪，小心地给发红的眼圈涂了一些遮瑕液，掩耳盗铃一样遮盖自己的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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