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黑角海岬，马恩宅邸，马恩伯爵搬到黑角海岬来居住是有原因的，他的领地应该是在约什郡，在马恩领上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祖产庄园，每年的夏季都会前往那里避暑和度假。
但是，为了就近管理工厂和店铺，伯爵不得不主要居住在黑角海岬这边的度假别墅里面，马恩伯爵严格来说不是一个死硬的土地贵族分子，他明白这个时代的宠儿是那些在传统土地贵族里面上不了台面的工厂主和资本贵族们。
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死硬土地贵族分子，马恩伯爵也只能在规则范围内一点点让自己开始着手将一部分的家族资本变成工业资产，而这一个举动在这一次的灾难当中竟然成功的挽救了自己的家族不至于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地契和印玺同时在手就意味着对方可以随意转移地契的所有权，但是工厂却不一样，工厂是以股份制度来管理的，不仅仅是马恩伯爵一个人的钱，也包括其他的一些贵族的钱在里面。
想要抽离工厂股份或者更改管理人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过程，而且这些相应的文件和证明为了生意上的方便都放置在工厂办公室的保险柜内。
在这一次的浩劫里面，反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这使得之前还质疑马恩伯爵没有土地贵族的体面，居然去做生意的姻亲亲戚不得不承认，少量的投资一些工厂和店铺确实有助于家族的延续和抗风险的能力。
土地贵族不是愚蠢和死板的代名词，他们漫长的家族历史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家族随时可能遭遇风浪而衰退，这也是看不起那些新贵的原因，他们一点生意上出了点差错，在所有的资金都变成了资本和投资之后，他们就只能破产。
但是，土地贵族先不说家族地窖里面的金银，就算这些金银全部消失也有土地收入，而现在他们看到了假如土地出了问题，那么适当的投资一些工业也有助于家族的延续。
在处理掉混乱的债务和一系列的内部混乱之后，因为暴怒而卧床不起的老伯爵才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家族的资产缩水了一大半，然而这并不是马恩家族面对过的最艰难的时刻。
比如说他的祖父当年因为参与了当时的议会战争而几乎被剥夺了一半以上的领地，自己父亲那一代的好几个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如果不是保皇派和议会派最后在海族的压力下不得不达成协议的话，整个家族可能都会被当做余孽给除名掉。
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和几次投机站队的成果，马恩领才再一次恢复到原貌，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上的了台面的土地贵族家族都没一个是沉不住气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考验的。
马恩别墅“白花厅”，老伯爵颤颤巍巍的在侍从的搀扶下坐在长桌首位上，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上亲密盟友的加文男爵和他的夫人都已经落座，因为伯爵夫人已经在一年前去世，所以长桌对面的副陪坐的位置是空的。
伯爵没有急着进入正题，目光缓慢而沉重的从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渐渐移动到餐厅右侧的墙壁上。乌木贴线已经有些腐朽，白灰的墙壁经过一次粉刷看上去依然光洁如新，但是顺着墙纸攀爬而上是黄铜饰灯上细微的缺口与斑驳的痕迹一如自己幼时的模样。
墙上历代伯爵的画像仿佛在注视着这场关系到家族能否很好的延续下去的会议，伯爵的目光渐渐移动到天花板上那请著名画家来绘制的天堂画像，“伊克西翁.....”老伯爵翁动嘴唇微不可查的念诵了一句三神教会的主祷词。
“马恩阁下，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加文男爵有些焦急的开口说道，他是马恩领的亲密伙伴和盟友，家族除了位于约什郡的一小块土地外，主要是靠包销马恩领的产出的收入过日子。
嗯，他显然还没收到来自管事的报告，否则现在已经果断的抽身离开了，在之前的“泡沫大作战”里面为了切断马恩领林场的其他不可控硬木出售渠道，他的商会是第一个被踢出场的。
为了投机伯恩施的采购订单，商会资金链在被绷到极致之后在泡沫爆炸之前就被伯恩施和卡巴拉的双簧操作直接拉断了资金链，导致成为这场金融战里面第一个被出局的。
很快加文就会受到来自管事的报告，告诉他，他的商会已经破产了，如果不想背上一大笔足以把整个家族拉下地狱的债务的话，最好是果断去跪舔坎巴拉的经理，求着对方来收购重组他的商会。
“那个坎巴拉开拓公司，是什么来路？”伯爵开口问道，他必须判断一下这个接手自己领地的势力是什么成色，以便制定接下来的对抗和挽救方案。
当然，老伯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片领地可能最多讨回来三分之一，每多一分就是上天的恩赐，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讲也不全是坏事。
老伯爵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和女婿们，这些在老伯爵和老老伯爵的羽翼下成长的新一代完全没有过去贵族那种一手持犁一手握剑开拓领土的勇敢、坚毅和魄力，他们已经习惯了优渥的生活和良好教育带来的高人一等。
在守成的方面来说或许不算是个缺点，因为家族发展到现在确实也缺乏了进一步扩张的可能性，一个精通贵族礼仪，懂的各种勾心斗角伎俩，并且演技出色可以时刻伪装出一副高贵优雅模样的子嗣更适合继承。
但是，在老伯爵看来，眼下确实缺乏扩张的机会，但是未来却可能是会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一群还停留着舞会和拜占庭式阴谋的贵族子弟怕是难以驾驭家族这艘大船安全的通过这片风浪。
“是时候让未来的掌舵人去体会一下他将要面临的风暴的滋味了。”老伯爵暗自想到，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风暴的强度可能会远远超出他的“给年轻人一点历练”的程度，而是全船上下连带船舱里面的老鼠都得团结一心才有微弱的希望度过的可怖狂澜。
长桌两头的人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二儿媳才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听我父亲偶尔提起过，是一家最近在开拓幻影岛的开拓公司。”
“幻影岛？”老伯爵竭力调动那些老旧的记忆才从某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对应的东西，而此时加文男爵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里是发现了金子还是银子？为什么会有人去开拓那座岛屿。”
岛上缺乏淡水就是这个岛屿开拓失败的主要原因，只有在开拓年代的时候有人尝试过建立过一个小小的碉堡式殖民地，但是很快还是在海族的围困下荒废了。
“那个地方靠近迷雾洋，有时会有雾飘过来，加上距离主要的海军防卫据点太远......这个坎巴拉公司恐怕.....”老伯爵敲了敲桌面说道，他年轻时有过从军的资历，军事学和地图学也是贵族的传统科目之一。
“他们是一定会有巡洋舰这种战争机器，换而言之，和我们熟悉的那些开拓公司没有区别，别妄想正面对抗。”老伯爵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判断。
“但是，开拓幻影岛......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资源情况的话，也意味着他们在开拓公司内的情况不是很好，很难抢到什么好的开拓地。”
“现在主要的开拓地都有主了，父亲，一个新兴的开拓公司无法抢到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们应该了解他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一个新出现的开拓公司不应该有这样的实力。”
“你说得对。”老伯爵微微颔首，“你觉得会是什么？”
“海军”大儿子很明显是下过一场苦功的，挑衅式的看了看眼弟弟，由于二儿媳是当地一个大工厂主的女儿联姻过来的，在这个资本工业逐步抬头的时代，这位没什么本事的废物弟弟也开始有了别的想法——尤其是现在伯爵家族几乎完全依赖于那几座工厂的股份的时候。
“海军......”这个词宛如寒风般卷过长桌，令所有人脸色都变得略微发青。
海军是帝国的一个庞然大物，随着海域疆土的扩大和通信技术的迟滞，这些海军舰队的提督和各个镇守港口都快要变成实质上的军阀了。
在这个问题上，不管是保皇派还是议会派都达成了限制海军权力扩张的共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海军军费的靡费和大量的无用的官职就是一层枷锁。
“坎巴拉是海军钢铁材料的供应商之一，不过，根据我从码头调查的信息来看，应该是最近搭上线的。”
“这也很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有战舰了，那群该死的海猴子！”脾气暴躁的加文男爵拍了下桌面，端起桌面上的威士忌一口饮尽。
“冷静点，我们现在达成的共识是承认坎巴拉对于领地的管理权，但是必须否认那个该死的女骗子的所有权。”马恩伯爵只用了几分钟就确定了自己的策略，想要让可能有海军作为背景的坎巴拉吐出来既得利益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可以退而求其次，坎巴拉不是购买了这片领地过户，因为土地的过户和贵族家族内部的继承变更是两回事，他们只是被那个骗子委托获得了这片领地的代理权而已。当然，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个名义上的问题，但是这个名义就是很有操作价值的，“然后我们按照当前的领地托管代理的规则来谈，尽可能的多争取一些年金吧。”
“这不就是完全投降了吗！”加文男爵暴躁的质问道，在他看来，这个协议是很好达成的，因为几乎和坎巴拉的目的没有冲突，但是加文男爵就被卖了。
坎巴拉拿到代理权之后，自然会把这些资源交给自己的工厂和合作商会进行运营，换句话说，加文男爵就不太可能靠着这个继续赚钱，就算转头去舔坎巴拉也肯定拿不到过去那种优惠。
换句话说，这里最不想老伯爵妥协的就是他了，特别是这种妥协的方式，老伯爵的损失虽然大，但是也不够伤筋动骨。
一旦和坎巴拉达成这样的协议，就等于是把那个女骗子抛在一边，伯爵占有名义上的所有权，坎巴拉则支付一定的报酬和分红，换而言之，家族不至于完全衰退下去，而是可以继续保住基于封地的伯爵身份。
还能名正言顺的从土地贵族里面转到工商贵族体系，甚至通过坎巴拉和海军搭上关系，从长远的来看，这到底是赚是亏都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坎巴拉来说，一个伯爵合作伙伴能够提供的其他利益和人脉一定比一个女骗子来的多，这是一个对于双方来说都有利的双赢策略。
加文男爵不得不承认马恩伯爵不愧是家族的掌舵人，短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样明智的决策——但是，佩服归佩服，屈服归屈服——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就在加文男爵正准备再次劝说的时候，管家面露难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胸前佩戴着法务部的金色徽章的面色冷峻的男人。
“老爷，这几位客人一定要见到您本人才行！”“日安，伯爵阁下”领头的瘦高男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微微躬身，“很抱歉我不得不打断您的家庭聚会，但是现在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通知到您。”
“请说。”马恩伯爵深吸一口气，依然保持着稳重的表情说道，“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关于您的马恩领的事情，在您的授意下，您用已经移交给了坎巴拉的林场和领地管理权作为抵押向坎巴拉公司借债，用于偿还帝国银行的欠款以及换取坎巴拉公司在违约金上的免除，是否有这种事情。”
“我的印章在几个月前被盗窃了，我已经报备了帝国行政院，怎么了？有小贼用赃物干了什么事情还要我这个失窃者负责吗？”
“当然不，伯爵阁下，但是......您的管事自称是获得了您的授权的，失窃的赃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里这个问题，有待于后来的调查，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点，他确实有您的全权授权许可，而这份许可......”
男人拿出一份副本资料“的报备时间可是您失窃之前啊，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有根据的猜测，所谓的盗窃只是一种自导自演呢？好吧，我不是警务部的警官，既然契约上有您的印玺，也有您的签字和您管事提供的全权授权书，那么这就是一份合法的契约对吗？”
“好吧，现在不管我怎么解释也无用了，你直接说有什么招数吧！”马恩伯爵深吸一口气，这种程度的反击不出意料，大不了就是赔钱呗，马恩家族的地窖里面的金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啊，您认可这一点就真的太好了”男人笑了笑，“坎巴拉公司同意继续承担您和帝国银行的债务，但是对您用同一个抵押物涉嫌二次非法抵押的行为提出异议，并且基于您的这个行为，坎巴拉公司宣布和您签署的关于一笔......大致上相当于半个马恩领估价的违约金免除协议自动失效。”
“所以您现在需要拿出大约165万帝国金镑的违约金以及相应的罚金，同时，坎巴拉要求帝国银行冻结您名下的全部资产作为新的合法抵押物继续承担您和帝国银行之间债务。当然，如果您能够在6个月内偿还这笔债务的话，那么这些抵押物依然是您的。”男人看着表情僵硬住了的马恩伯爵，露出一个狰狞而可怖的微笑。
“没错，根据帝国银行的估价，您名下的房产、庄园、两座纺织厂的股份、七座商铺和一艘货船的股份的总价值略低于坎巴拉代为偿还的银行债务，但是对方慷慨的同意不追究这个问题。”
“另外，总价值约为120万金镑的违约金已经经过帝国银行的同意先行完成了支付，所以，您现在欠帝国皇家银行含之前的一些债务在内，总共133万金镑，并且还需要向帝国财政部缴纳45万金镑的罚金，请尽快的支付，否则......皇帝陛下可是很不高兴有人欠他钱的。”
对于普通平民和商人来说贵族或许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们掌握着一定程度的武力和相当的政治力量，但是唯独有一个东西他们是不敢不认的——那就是债务。
因为除了个别的大贵族外，大部分贵族，不管是工厂贵族和土地贵族为了维持光鲜的生活，日常是免不了举债和典当的。
这倒不是单纯的没钱用，而是这样可以极大的降低家族的运营支出，例如在夏天典当掉昂贵的毛皮衣服，在秋天再重新买回来，这就省去了昂贵的养护费用并且让家族的资金周转更为灵活。
【ps：这是真的，强如中国红楼梦里面的贾家这样的豪门都干这事儿。所以别以为这些古代豪门真的天天都是过着电视上的那种光鲜生活的。按照我爷爷的说法，他们家原本也是地主豪门，做到满清内阁的那种......然而恰饭的时候打嗝就得下桌......滑稽。所以上次在白毛团子那里看到的有人说浪费粮食对于贵族来说不值一提，我就想笑~】
但是，如果一个贵族欠债不还或者暴力扛债的话，那么很快他就会借不到一分钱，虽然只要他还有贵族的土地和庄园，资本最终还是会涌入借钱给他的。但是在短期内的观望是不可避免的，而对于贵族而言，就有可能周转不过来了。
而且即便是最后找到愿意放债的，那也会导致那些势力低微的被清退，剩下的都是你不敢不还钱的放贷者。
别说蛐蛐土地贵族，强如地球上的法国国王这样的玩了一次暴力清债的后果就是一个可以徒手搏杀野猪，同时扛起两个男人的全副武装猛男被猪杀了......
【野猪抢过了法王卫兵的长矛刺死了他.jpg】
更别说现在他欠的是皇帝和帝国政府的钱，这毫无疑问是会遭到剥夺爵位和抄家的下场的，而可怕的这笔钱他是不可能拿的出来的，光是坎巴拉那边要求的违约金就不是他拿得出来的。
所以对方也提供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伯爵家里的金银勉强够支付罚金和一部分的欠债，剩下的帝国银行以其封地的地产产权为抵押代为支付，当然考虑到伯爵家不可能还的上这笔钱......
所以，意味着他的封地全部落入帝国银行手里，这是一个议会和皇帝都乐于见到的事情，一个手握大量封土的贵族彻底倒下，封土变成一种可以流转的商品。
基于“买卖不违租赁”的法律原则，坎巴拉拿到的领地经营权依然是不变的，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坎巴拉以伯爵抵押来支付和他们之间的债务的那些资产作为新的抵押物向帝国银行贷款从银行手里购买了这些领土的抵押产权。
这一圈转了下来，就等于是坎巴拉其实一分钱没花，就把伯爵的整个马恩领，一万二千英亩的土地合法的弄到了手里，除非伯爵能够卖肾把那个相当于家族金库总价值3倍的欠债一一还上。
否则以上的资产都全部都是坎巴拉的了，而帝国银行和帝国政府光是吃利息、手续费和罚金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如果加上坎巴拉那边的贷款周转和这个过程当必然有一部分坎巴拉看不上的资产入手来说......
“皇帝陛下可是很关注这件事情的，希望您能够在一周内及时的办理相关的手续，或者找到资金来偿还这系列的债务”
皇帝当然关注，正好缺钱缺的头大，这边就有贵族以身试法给自己白送45万金镑罚款，都能买两艘装甲巡洋舰配齐所有配件还剩钱的巨款——当场把老皇帝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更别说听说帝国银行可能有一大笔资产变更和贷款收入而欢呼雀跃的首相了，在这个恨不得一个银角子弄成两半花的节骨眼上，还有这种好事？【帝国首相：还有这种好事？熊猫尔康脸.jpg】
对方宣布完这个噩耗之后，转身就走，只留下宛如被寒冰所冻结的伯爵一家人，老伯爵脸色铁青，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头栽倒在桌上......
【ps】
坎巴拉代为偿还的债务是之前管事借钱用来搞泡沫的，换句话说，管事欠银行的钱，但是这个钱已经被坎巴拉通过泡沫爆炸赚走了，等于是没花实质上的一分钱就把抵押物弄到手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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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角海岬，马恩宅邸，马恩伯爵搬到黑角海岬来居住是有原因的，他的领地应该是在约什郡，在马恩领上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祖产庄园，每年的夏季都会前往那里避暑和度假。
但是，为了就近管理工厂和店铺，伯爵不得不主要居住在黑角海岬这边的度假别墅里面，马恩伯爵严格来说不是一个死硬的土地贵族分子，他明白这个时代的宠儿是那些在传统土地贵族里面上不了台面的工厂主和资本贵族们。
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死硬土地贵族分子，马恩伯爵也只能在规则范围内一点点让自己开始着手将一部分的家族资本变成工业资产，而这一个举动在这一次的灾难当中竟然成功的挽救了自己的家族不至于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地契和印玺同时在手就意味着对方可以随意转移地契的所有权，但是工厂却不一样，工厂是以股份制度来管理的，不仅仅是马恩伯爵一个人的钱，也包括其他的一些贵族的钱在里面。
想要抽离工厂股份或者更改管理人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过程，而且这些相应的文件和证明为了生意上的方便都放置在工厂办公室的保险柜内。
在这一次的浩劫里面，反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这使得之前还质疑马恩伯爵没有土地贵族的体面，居然去做生意的姻亲亲戚不得不承认，少量的投资一些工厂和店铺确实有助于家族的延续和抗风险的能力。
土地贵族不是愚蠢和死板的代名词，他们漫长的家族历史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家族随时可能遭遇风浪而衰退，这也是看不起那些新贵的原因，他们一点生意上出了点差错，在所有的资金都变成了资本和投资之后，他们就只能破产。
但是，土地贵族先不说家族地窖里面的金银，就算这些金银全部消失也有土地收入，而现在他们看到了假如土地出了问题，那么适当的投资一些工业也有助于家族的延续。
在处理掉混乱的债务和一系列的内部混乱之后，因为暴怒而卧床不起的老伯爵才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家族的资产缩水了一大半，然而这并不是马恩家族面对过的最艰难的时刻。
比如说他的祖父当年因为参与了当时的议会战争而几乎被剥夺了一半以上的领地，自己父亲那一代的好几个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如果不是保皇派和议会派最后在海族的压力下不得不达成协议的话，整个家族可能都会被当做余孽给除名掉。
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和几次投机站队的成果，马恩领才再一次恢复到原貌，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上的了台面的土地贵族家族都没一个是沉不住气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考验的。
马恩别墅“白花厅”，老伯爵颤颤巍巍的在侍从的搀扶下坐在长桌首位上，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上亲密盟友的加文男爵和他的夫人都已经落座，因为伯爵夫人已经在一年前去世，所以长桌对面的副陪坐的位置是空的。
伯爵没有急着进入正题，目光缓慢而沉重的从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渐渐移动到餐厅右侧的墙壁上。乌木贴线已经有些腐朽，白灰的墙壁经过一次粉刷看上去依然光洁如新，但是顺着墙纸攀爬而上是黄铜饰灯上细微的缺口与斑驳的痕迹一如自己幼时的模样。
墙上历代伯爵的画像仿佛在注视着这场关系到家族能否很好的延续下去的会议，伯爵的目光渐渐移动到天花板上那请著名画家来绘制的天堂画像，“伊克西翁.....”老伯爵翁动嘴唇微不可查的念诵了一句三神教会的主祷词。
“马恩阁下，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加文男爵有些焦急的开口说道，他是马恩领的亲密伙伴和盟友，家族除了位于约什郡的一小块土地外，主要是靠包销马恩领的产出的收入过日子。
嗯，他显然还没收到来自管事的报告，否则现在已经果断的抽身离开了，在之前的“泡沫大作战”里面为了切断马恩领林场的其他不可控硬木出售渠道，他的商会是第一个被踢出场的。
为了投机伯恩施的采购订单，商会资金链在被绷到极致之后在泡沫爆炸之前就被伯恩施和卡巴拉的双簧操作直接拉断了资金链，导致成为这场金融战里面第一个被出局的。
很快加文就会受到来自管事的报告，告诉他，他的商会已经破产了，如果不想背上一大笔足以把整个家族拉下地狱的债务的话，最好是果断去跪舔坎巴拉的经理，求着对方来收购重组他的商会。
“那个坎巴拉开拓公司，是什么来路？”伯爵开口问道，他必须判断一下这个接手自己领地的势力是什么成色，以便制定接下来的对抗和挽救方案。
当然，老伯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片领地可能最多讨回来三分之一，每多一分就是上天的恩赐，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讲也不全是坏事。
老伯爵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和女婿们，这些在老伯爵和老老伯爵的羽翼下成长的新一代完全没有过去贵族那种一手持犁一手握剑开拓领土的勇敢、坚毅和魄力，他们已经习惯了优渥的生活和良好教育带来的高人一等。
在守成的方面来说或许不算是个缺点，因为家族发展到现在确实也缺乏了进一步扩张的可能性，一个精通贵族礼仪，懂的各种勾心斗角伎俩，并且演技出色可以时刻伪装出一副高贵优雅模样的子嗣更适合继承。
但是，在老伯爵看来，眼下确实缺乏扩张的机会，但是未来却可能是会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一群还停留着舞会和拜占庭式阴谋的贵族子弟怕是难以驾驭家族这艘大船安全的通过这片风浪。
“是时候让未来的掌舵人去体会一下他将要面临的风暴的滋味了。”老伯爵暗自想到，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风暴的强度可能会远远超出他的“给年轻人一点历练”的程度，而是全船上下连带船舱里面的老鼠都得团结一心才有微弱的希望度过的可怖狂澜。
长桌两头的人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二儿媳才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听我父亲偶尔提起过，是一家最近在开拓幻影岛的开拓公司。”
“幻影岛？”老伯爵竭力调动那些老旧的记忆才从某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对应的东西，而此时加文男爵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里是发现了金子还是银子？为什么会有人去开拓那座岛屿。”
岛上缺乏淡水就是这个岛屿开拓失败的主要原因，只有在开拓年代的时候有人尝试过建立过一个小小的碉堡式殖民地，但是很快还是在海族的围困下荒废了。
“那个地方靠近迷雾洋，有时会有雾飘过来，加上距离主要的海军防卫据点太远......这个坎巴拉公司恐怕.....”老伯爵敲了敲桌面说道，他年轻时有过从军的资历，军事学和地图学也是贵族的传统科目之一。
“他们是一定会有巡洋舰这种战争机器，换而言之，和我们熟悉的那些开拓公司没有区别，别妄想正面对抗。”老伯爵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判断。
“但是，开拓幻影岛......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资源情况的话，也意味着他们在开拓公司内的情况不是很好，很难抢到什么好的开拓地。”
“现在主要的开拓地都有主了，父亲，一个新兴的开拓公司无法抢到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们应该了解他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一个新出现的开拓公司不应该有这样的实力。”
“你说得对。”老伯爵微微颔首，“你觉得会是什么？”
“海军”大儿子很明显是下过一场苦功的，挑衅式的看了看眼弟弟，由于二儿媳是当地一个大工厂主的女儿联姻过来的，在这个资本工业逐步抬头的时代，这位没什么本事的废物弟弟也开始有了别的想法——尤其是现在伯爵家族几乎完全依赖于那几座工厂的股份的时候。
“海军......”这个词宛如寒风般卷过长桌，令所有人脸色都变得略微发青。
海军是帝国的一个庞然大物，随着海域疆土的扩大和通信技术的迟滞，这些海军舰队的提督和各个镇守港口都快要变成实质上的军阀了。
在这个问题上，不管是保皇派还是议会派都达成了限制海军权力扩张的共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海军军费的靡费和大量的无用的官职就是一层枷锁。
“坎巴拉是海军钢铁材料的供应商之一，不过，根据我从码头调查的信息来看，应该是最近搭上线的。”
“这也很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有战舰了，那群该死的海猴子！”脾气暴躁的加文男爵拍了下桌面，端起桌面上的威士忌一口饮尽。
“冷静点，我们现在达成的共识是承认坎巴拉对于领地的管理权，但是必须否认那个该死的女骗子的所有权。”马恩伯爵只用了几分钟就确定了自己的策略，想要让可能有海军作为背景的坎巴拉吐出来既得利益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可以退而求其次，坎巴拉不是购买了这片领地过户，因为土地的过户和贵族家族内部的继承变更是两回事，他们只是被那个骗子委托获得了这片领地的代理权而已。当然，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个名义上的问题，但是这个名义就是很有操作价值的，“然后我们按照当前的领地托管代理的规则来谈，尽可能的多争取一些年金吧。”
“这不就是完全投降了吗！”加文男爵暴躁的质问道，在他看来，这个协议是很好达成的，因为几乎和坎巴拉的目的没有冲突，但是加文男爵就被卖了。
坎巴拉拿到代理权之后，自然会把这些资源交给自己的工厂和合作商会进行运营，换句话说，加文男爵就不太可能靠着这个继续赚钱，就算转头去舔坎巴拉也肯定拿不到过去那种优惠。
换句话说，这里最不想老伯爵妥协的就是他了，特别是这种妥协的方式，老伯爵的损失虽然大，但是也不够伤筋动骨。
一旦和坎巴拉达成这样的协议，就等于是把那个女骗子抛在一边，伯爵占有名义上的所有权，坎巴拉则支付一定的报酬和分红，换而言之，家族不至于完全衰退下去，而是可以继续保住基于封地的伯爵身份。
还能名正言顺的从土地贵族里面转到工商贵族体系，甚至通过坎巴拉和海军搭上关系，从长远的来看，这到底是赚是亏都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坎巴拉来说，一个伯爵合作伙伴能够提供的其他利益和人脉一定比一个女骗子来的多，这是一个对于双方来说都有利的双赢策略。
加文男爵不得不承认马恩伯爵不愧是家族的掌舵人，短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样明智的决策——但是，佩服归佩服，屈服归屈服——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就在加文男爵正准备再次劝说的时候，管家面露难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胸前佩戴着法务部的金色徽章的面色冷峻的男人。
“老爷，这几位客人一定要见到您本人才行！”“日安，伯爵阁下”领头的瘦高男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微微躬身，“很抱歉我不得不打断您的家庭聚会，但是现在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通知到您。”
“请说。”马恩伯爵深吸一口气，依然保持着稳重的表情说道，“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关于您的马恩领的事情，在您的授意下，您用已经移交给了坎巴拉的林场和领地管理权作为抵押向坎巴拉公司借债，用于偿还帝国银行的欠款以及换取坎巴拉公司在违约金上的免除，是否有这种事情。”
“我的印章在几个月前被盗窃了，我已经报备了帝国行政院，怎么了？有小贼用赃物干了什么事情还要我这个失窃者负责吗？”
“当然不，伯爵阁下，但是......您的管事自称是获得了您的授权的，失窃的赃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里这个问题，有待于后来的调查，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点，他确实有您的全权授权许可，而这份许可......”
男人拿出一份副本资料“的报备时间可是您失窃之前啊，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有根据的猜测，所谓的盗窃只是一种自导自演呢？好吧，我不是警务部的警官，既然契约上有您的印玺，也有您的签字和您管事提供的全权授权书，那么这就是一份合法的契约对吗？”
“好吧，现在不管我怎么解释也无用了，你直接说有什么招数吧！”马恩伯爵深吸一口气，这种程度的反击不出意料，大不了就是赔钱呗，马恩家族的地窖里面的金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啊，您认可这一点就真的太好了”男人笑了笑，“坎巴拉公司同意继续承担您和帝国银行的债务，但是对您用同一个抵押物涉嫌二次非法抵押的行为提出异议，并且基于您的这个行为，坎巴拉公司宣布和您签署的关于一笔......大致上相当于半个马恩领估价的违约金免除协议自动失效。”
“所以您现在需要拿出大约165万帝国金镑的违约金以及相应的罚金，同时，坎巴拉要求帝国银行冻结您名下的全部资产作为新的合法抵押物继续承担您和帝国银行之间债务。当然，如果您能够在6个月内偿还这笔债务的话，那么这些抵押物依然是您的。”男人看着表情僵硬住了的马恩伯爵，露出一个狰狞而可怖的微笑。
“没错，根据帝国银行的估价，您名下的房产、庄园、两座纺织厂的股份、七座商铺和一艘货船的股份的总价值略低于坎巴拉代为偿还的银行债务，但是对方慷慨的同意不追究这个问题。”
“另外，总价值约为120万金镑的违约金已经经过帝国银行的同意先行完成了支付，所以，您现在欠帝国皇家银行含之前的一些债务在内，总共133万金镑，并且还需要向帝国财政部缴纳45万金镑的罚金，请尽快的支付，否则......皇帝陛下可是很不高兴有人欠他钱的。”
对于普通平民和商人来说贵族或许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们掌握着一定程度的武力和相当的政治力量，但是唯独有一个东西他们是不敢不认的——那就是债务。
因为除了个别的大贵族外，大部分贵族，不管是工厂贵族和土地贵族为了维持光鲜的生活，日常是免不了举债和典当的。
这倒不是单纯的没钱用，而是这样可以极大的降低家族的运营支出，例如在夏天典当掉昂贵的毛皮衣服，在秋天再重新买回来，这就省去了昂贵的养护费用并且让家族的资金周转更为灵活。
【ps：这是真的，强如中国红楼梦里面的贾家这样的豪门都干这事儿。所以别以为这些古代豪门真的天天都是过着电视上的那种光鲜生活的。按照我爷爷的说法，他们家原本也是地主豪门，做到满清内阁的那种......然而恰饭的时候打嗝就得下桌......滑稽。所以上次在白毛团子那里看到的有人说浪费粮食对于贵族来说不值一提，我就想笑~】
但是，如果一个贵族欠债不还或者暴力扛债的话，那么很快他就会借不到一分钱，虽然只要他还有贵族的土地和庄园，资本最终还是会涌入借钱给他的。但是在短期内的观望是不可避免的，而对于贵族而言，就有可能周转不过来了。
而且即便是最后找到愿意放债的，那也会导致那些势力低微的被清退，剩下的都是你不敢不还钱的放贷者。
别说蛐蛐土地贵族，强如地球上的法国国王这样的玩了一次暴力清债的后果就是一个可以徒手搏杀野猪，同时扛起两个男人的全副武装猛男被猪杀了......
【野猪抢过了法王卫兵的长矛刺死了他.jpg】
更别说现在他欠的是皇帝和帝国政府的钱，这毫无疑问是会遭到剥夺爵位和抄家的下场的，而可怕的这笔钱他是不可能拿的出来的，光是坎巴拉那边要求的违约金就不是他拿得出来的。
所以对方也提供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伯爵家里的金银勉强够支付罚金和一部分的欠债，剩下的帝国银行以其封地的地产产权为抵押代为支付，当然考虑到伯爵家不可能还的上这笔钱......
所以，意味着他的封地全部落入帝国银行手里，这是一个议会和皇帝都乐于见到的事情，一个手握大量封土的贵族彻底倒下，封土变成一种可以流转的商品。
基于“买卖不违租赁”的法律原则，坎巴拉拿到的领地经营权依然是不变的，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坎巴拉以伯爵抵押来支付和他们之间的债务的那些资产作为新的抵押物向帝国银行贷款从银行手里购买了这些领土的抵押产权。
这一圈转了下来，就等于是坎巴拉其实一分钱没花，就把伯爵的整个马恩领，一万二千英亩的土地合法的弄到了手里，除非伯爵能够卖肾把那个相当于家族金库总价值3倍的欠债一一还上。
否则以上的资产都全部都是坎巴拉的了，而帝国银行和帝国政府光是吃利息、手续费和罚金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如果加上坎巴拉那边的贷款周转和这个过程当必然有一部分坎巴拉看不上的资产入手来说......
“皇帝陛下可是很关注这件事情的，希望您能够在一周内及时的办理相关的手续，或者找到资金来偿还这系列的债务”
皇帝当然关注，正好缺钱缺的头大，这边就有贵族以身试法给自己白送45万金镑罚款，都能买两艘装甲巡洋舰配齐所有配件还剩钱的巨款——当场把老皇帝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更别说听说帝国银行可能有一大笔资产变更和贷款收入而欢呼雀跃的首相了，在这个恨不得一个银角子弄成两半花的节骨眼上，还有这种好事？【帝国首相：还有这种好事？熊猫尔康脸.jpg】
对方宣布完这个噩耗之后，转身就走，只留下宛如被寒冰所冻结的伯爵一家人，老伯爵脸色铁青，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头栽倒在桌上......
【ps】
坎巴拉代为偿还的债务是之前管事借钱用来搞泡沫的，换句话说，管事欠银行的钱，但是这个钱已经被坎巴拉通过泡沫爆炸赚走了，等于是没花实质上的一分钱就把抵押物弄到手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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