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_我我我讨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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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

  开足了暖气的烧烤店,司谣热得又开始发困,醉意上来,更意识不清了。

  大庭广众,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这边。

  桌上一群人面面相觑,脸上明显的震惊还没褪下去。

  简言辞和小醉鬼对视两秒,忽地低促笑出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笑的。

  “怎么……”他好笑,当着一众人的面,没接上后半句,散淡抬了抬眼示意,“我先带她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一群人还在瞠目结舌。

  “不好意思。”

  简言辞拎起旁边的白色羽绒服,询问,“谣谣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没有没有。”

  “她刚才吐过了,好像。”

  陈佳曼忙说,“不知道吐身上没……应该是没有。”

  简言辞去结了这桌的账,再径直回来,在司谣面前又弯了点身,给她穿上外套。

  脑海迟钝一片。

  司谣听话地跟着抬起胳膊,让简言辞穿衣服,木木然瞅着人。

  “你为什么……”她忽然又开口,“还不,不去接你的女朋友。”

  简言辞给她拉上拉链,顺从回应:“不是已经在我面前了?”

  司谣扭头看一整桌的人,迟钝发现了其中的几个女生。

  “你——你还,”她无比愤懑,“又,又换了一个?”

  “……”

  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简言辞不计较,弯了弯唇,替她理好袖子,牵过手:“走吧,带你回家。”

  “那个,等等。”

  旁边陈静静恍然回神,还是多确认了一遍,“你是司谣的男朋友吗?

  那个……你们是认识的吧?”

  司谣还在泛懵,就听陈静静问了句什么,然后是面前简言辞的一句问:“谣谣,要不要跟我走?”

  对上这人含了点笑的视线。

  ——有女朋友,还对别人笑成这样。

  司谣一时觉得丧气又挫败。

  好半晌。

  不情不愿,又小声吭出句鼻音:“……嗯。”

  迷迷糊糊被牵着离开了桌子。

  司谣一步一挪。

  直到快要出门,突然的,隐约听见了再也收不住的一句“卧槽”。

  “嚯陈静静!我说吧!”

  程皓跟捉奸一样,“我就知道他们当年有一腿!”

  “……”

  小醉鬼拒绝坐车。

  刚爬上一半,就又立即扭身下了车。

  想吐。

  简言辞关上了出租车的门,转身看蹲旁边雪地里的一小团,也半蹲下,哄猫一样,屈指在她下颌处勾了一勾:“上来吧,背你。”

  临近过年,深夜的街上没几个人,大雪下得很安静。

  司谣趴在简言辞的背上,默不吭声。

  她环着这人的脖子,还醉着。

  恍惚间,好像还是那一年。

  上着晚自习的教学楼,同样安静的楼梯。

  简言辞背着她,一步步爬上了六楼。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女朋友了。

  搂住脖子的手抱紧了一点。

  沉默不知多久。

  简言辞听见了一道极为明显的,从他肩窝里闷出来的小小吸鼻子声。

  他的脚步停了一停。

  “怎么哭了?”

  司谣在忍哭,没有忍住,又抽噎了下:“……渣,男。”

  “……”

  静了几秒。

  “小同学,怎么又随随便便骂人?”

  简言辞被骂了也不生气,耐心问,“说清楚,我哪里是渣男?”

  司谣:“你,你就是——”

  是真的烦闷,委屈,又难过。

  “你都,都有女朋友了,还背我。”

  一顿,简言辞稍稍偏了头,又悠悠笑出了一声:“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吗?”

  “你自己谈恋爱,还,还让我好好学习。”

  司谣哭得已经听不进去了,抽抽噎噎地继续,“你一点都不,不公平。”

  “怎么喝醉了——哭成这样。”

  简言辞在她的腿窝不轻不重抚捏了一记,像是不太理解,“让你好好学习有什么不对?”

  “我,我就哭。”

  委屈到了极点,眼泪直往下掉。

  司谣:“可是我失恋了,失恋了为,为什么不能哭?”

  “……”

  简言辞又偏过了,侧脸蹭了蹭她湿漉漉的脸颊:“再哭……”

  “你,”司谣躲开,更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勾了调哄着:“哪里不喜欢你?”

  谁知司谣听完更难过了,字正腔圆又抽噎出两个字:“——渣、男!”

  “……”

  这个有女朋友还不知检点、乱撩拨人的——

  司谣更着鼻音:“狐、狸、精!”

  “……”

  喝醉了的司谣,脸上就差没贴上了无理取闹四个大字。

  不停掉的眼泪全蹭在了他的颈窝里。

  哭了一路,可能是哭累了,司谣逐渐没了声音。

  雪越下越大,脚印静默着在雪地里延伸出去。

  “——谣谣。”

  简言辞开了口,语调不紧不慢,“带你坐车好不好?

  等下要冻感冒了。”

  没有回应。

  扑在颈侧的鼻息又小又温热,简言辞敛了敛眼,偏过头,挨着蹭了一下她。

  打了车。

  司谣再一次迷糊醒来,是在上楼的时候。

  她呆呆懵着,直到被简言辞放下来,瞅见了眼前熟悉的家门。

  “钥匙放在哪里了?”

  开了门。

  司桂珍和齐文徐都在房间里睡下了,客厅静谧一片。

  司谣被牵进卧室,关上了门。

  她听话坐着,简言辞出去拿了纸巾,又倒了杯热水进来。

  “还感觉难受吗?”

  他替她擦脸颊上的泪痕,眼梢弯起点儿,气息也轻着,“骂了我一个晚上了,困不困?”

  “……”

  “狐狸精——骂就骂了。”

  想起什么,简言辞笑,“怎么骂我是渣男?

  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司谣瞅他,不吭声。

  见她喝完水,简言辞回身,将水杯随意搁回了边上的桌子。

  不经心瞥了一眼。

  随后,一顿。

  眼前,零零散散的旧物摊了一桌。

  简言辞定了会儿,才伸手拿起桌上那一沓草稿纸。

  纸已经泛了黄,卷了边。

  字迹很熟悉。

  像被一张被不经意铺开的,皱巴巴的心事。

  司谣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上的草稿纸,杵了几秒,忽然小声:“有一道题……好难。”

  简言辞看她。

  “我算了两天,都,都没有算出来。”

  司谣不知道想到什么,闷闷地,表情冒出点小挫败,“……我好笨。”

  “……”

  静静对视了须臾。

  简言辞拿着纸,屈身,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你怎么会笨。”

  司谣盯住他两秒,又说:“我已经在好好学习了。”

  醉得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我真的……已经在好好学习了。”

  她又执着重复了一遍,“你就不能——”

  简言辞:“什么?”

  “你就不能,”好几秒,司谣才轻轻说,“等等我。”

  看着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的人,突然一阵委屈的鼻酸。

  她扯住简言辞的衣服,止不住,又抽噎了下:“你,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上别人。”

  “……”

  下一刻。

  简言辞反手扣紧她的手腕,蓦然将她拉近了,声音低得像温柔到了极致:“没有喜欢上别人。”

  司谣眼泪簌簌往下掉:“那你不要,不要和别人谈恋爱。”

  “嗯,我不会和别人谈恋爱。”

  简言辞勾掉她下巴上的眼泪,“不哭了,好不好?”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

  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到了极点,司谣的难过铺天盖地。

  她扒拉着看他手上的草稿纸,还是哭,断断续续:“你,你都弄皱了,我放了好久。”

  简言辞将纸放回桌上,敛眼,抚平了刚才不小心的折痕。

  动作从未有过的轻和小心。

  又回身。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简言辞替她擦眼泪,神色幽微,商量,“这些都先放在我这里保管,行吗?

  以后家里买一个保险柜,都收起来,给你放一辈子。”

  过了那么多年。

  像是尘封已久的那扇门,终于等来了推开的那个人。

  司谣直接抓着简言辞的手指擦眼泪,直打哭嗝,又委委屈屈起来拽着他,一样样摊牌给他看。

  旧手机里存的照片。

  某次他意外落在她这里的一支笔。

  喝完了他给的牛奶,又压平保存起来的盒子纸壳。

  ……

  那些飘在记忆里的,所有无名无分的心事、无能力为的难过。

  现在像是逐一地,找到了该有的落脚点。

  最后她拉着简言辞的袖子,来到门边。

  上面,刻了一道旧划痕。

  高考毕业那一年划的,却像是还在昨天。

  “一米五九,点五。”

  司谣这次无比坦白,无比挫败,“我,我赶不上你——”

  话音刚落,她猝不及防被勾过了腰。

  顺着力道,简言辞将她直接扯进怀里。

  低了头,手指蹭上司谣的脸颊,克制不住想要用力,又放轻了:“哭得这么难过。”

  “……”

  司谣越说越难过:“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为什么不喜……”

  与此同时,简言辞扣起她的下巴,欺近。

  刚触碰上,他就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司谣的上唇。

  指上稍一用力,简言辞抵开她的唇齿,舔咬着,深入柔软又温热的内里。

  吻带着酒味。

  这人又咬又舔,司谣不由呜咽了下,感觉像是要被吃掉一样,大脑都被刷成了空白。

  等漫长的吻结束。

  她直愣愣和他对视,唇已经被完全蹭红了,带着灼热的麻意。

  “只喜欢你。”

  简言辞擦掉点她唇上的湿润,又贴着蹭了下,“一直只喜欢你。”

  “……”

  简言辞咬了咬她:“我一直在等你。”

  半小时后。

  司谣被乖乖脱掉外套,又听话脱了毛衣。

  简言辞半屈身在床边,给她脱袜子。

  他勾上了她的裤脚,捋起点儿,一顿,又松回去。

  简言辞抬了眼,慢条斯理:“这条就不脱了。”

  司谣半醉半困,困惑瞅他会儿,当着面,慢慢腾腾把牛仔裤脱掉。

  接着爬进了被窝。

  “……”

  简言辞在床头低下,目光有些说不出的直勾勾,又问:“到底是谁勾引谁?”

  他笑,“小狐狸。”

  司谣迟钝反应了两秒:“……你骂人。”

  “没有骂你,不舍得。”

  简言辞看她,一双桃花眼像映着春水,顺着应,“应该被骂的人是我,我是——渣男。”

  “……”

  不要脸。

  “睡吧。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司谣:“你,你去哪里?”

  “回酒店。”

  简言辞不紧不慢,“还没有过你家的门,就这样留宿,不太好。”

  “……”

  什么过、门。

  司谣又困又醉。

  记忆的最后,似乎是简言辞亲了亲她的额头,珍视一般。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司谣醒了。

  她捧着手机,目光僵滞,从屏幕上方的时间,挪到了眼前高中群聊的聊天框。

  彻底清醒了。

  群聊里,消息刷了满屏,在聊昨晚的同学聚会。

  司谣被提起了无数次,名字和简言辞放在了一起,后面跟了无数串感叹号。

  司谣想起昨天晚上。

  一幕幕自己无理取闹、又理直气壮的画面,通通在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翻过去。

  她推着简言辞骂渣男。

  她哭着一样样给他数自己私藏的东西。

  她还当着他的面脱、裤、子。

  ……就像个,变态一样。

  司谣瞬间从床上一团打滚爬起来,扭头看向桌上。

  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杵了半秒,司谣脸颊通红。

  她她她都!干了!什么!

  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

  带着几分宿醉的难受,司谣推开门。

  “谣谣,睡醒啦。”

  司桂珍刚从厨房里端出果盘,嗔怪,“又喝那么多酒。

  厨房里给你煮了汤,都凉了,自己去热一热。”

  司谣“嗯”了句,一步一挪走向卫生间。

  “言辞到了你怎么不告诉妈妈?”

  司桂珍说,“昨天半夜还是人家把你送回来的,要不是你齐叔叔起来上厕所,还不知道呢。”

  司谣一凛:“他,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我以为他今天过来。”

  “谣谣,别让人家干等着了。”

  司桂珍嘱咐,“妈妈等下出去买个菜,晚上就让言辞来我们家里吃顿饭。”

  吃过饭,司谣给简言辞发了消息,顺便说了这事。

  两人在楼下碰面。

  “你要上去坐一下吗?”

  司谣说,“但是我妈妈现在不在,她去买菜了,叔叔也去店里了。”

  慢慢看了司谣一会儿,简言辞含了点笑,牵过她:“先陪我出去一趟吧。

  昨天直接过来了,还没来得及买什么东西。”

  司谣:“嗯。”

  两人走出小区,去打车。

  司谣自觉没提起昨晚的事,装作忘了。

  直到路上,简言辞又开了口:“——怕你睡醒不记得了,告诉你一声。”

  司谣一僵。

  简言辞偏了头:“那几样东西我给你保管起来了,不是被别人偷走了。”

  默了半天,司谣小小挤出一个“哦”字。

  简言辞:“早上起来还感觉难受吗?”

  只感觉到了无比的丢脸。

  司谣懊悔,一字一顿:“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要是你想喝,就喝一点。”

  简言辞说,“哪怕是喝醉也可以。”

  他略一弯唇,“只要是在我面前喝醉就好。”

  “……有什么好。”

  司谣小声反驳,“我还骂你了。”

  “我不介意。”

  思忖须臾,简言辞又接话,“以后你真的想发脾气,也不用忍着,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出气筒。

  开心一点。”

  司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忍不住扭头看他。

  视线对上。

  “还有。”

  眼前,她见简言辞目光像是落在她的唇上,慢慢接,“要是昨晚我们不是在你家里……而是在酒店。”

  一顿。

  这人弯了笑,气息轻得暧昧:“我可能,会让你骂得更多。”

  “……”

  年三十这天,司桂珍从中午就开始忙起了年夜饭。

  简言辞进了厨房帮忙。

  有几次,司谣像条小尾巴一样蹭了进去,也想搭把手,但无一例外都被支了出去。

  没有事做,她见齐文徐正把门口那对去年的旧春联撕下来,自告奋勇,拿了新春联和胶水过去。

  “叔叔,我来好了。”

  司谣搬了把椅子,站上去,举起春联比了会儿。

  还在思考着贴在哪,她蓦然感觉腰际一紧。

  一懵,整个被单臂拦过腰,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给我吧。”

  简言辞松了动作,又接过她手里的春联,“要贴这个怎么不告诉我?”

  司谣不肯:“那我就没有事做了。”

  “也不需要你有事做。”

  简言辞低下眼,一顿,轻掐了一记她的脸颊,“以前没有贴过这个,等下帮我看看是不是贴对了。”

  “……哦。”

  于是就这么无所事事到了晚饭。

  吃过饭,司谣团在沙发里,一边回复微信里的拜年消息,一边听电视。

  司桂珍进了厨房,笑说:“言辞,你也出去看电视吧,碗放着我来洗就行了。”

  简言辞也笑了下:“没事。”

  厨房里,司桂珍洗了水果,迟疑着问:“你爸爸那里,今年是在延清那边过年吗?”

  动作一顿。

  简言辞口吻礼貌:“这个我不清楚。”

  司桂珍一愣:“这样啊。”

  “我家不太有过年的习惯,以前我父母一直在外边忙,我们碰面的时间很少。”

  简言辞主动解释,又接,“偶尔有过几次,我们会一起过年。”

  气氛静静绷了片刻。

  简言辞敛眼冲洗着手指,动作有些许的放慢。

  司桂珍斟酌:“以后——”

  简言辞停住动作。

  随后,司桂珍松了口,笑嗔:“以后,你也别事事都由着谣谣了,我看,她要被惯坏了。”

  司桂珍他们睡得早,连春晚都没看完,就进房间了。

  时间差不多,司谣跟着简言辞,送他下楼。

  除夕夜,有人在路边放烟花。

  她杵在原地磨蹭了会儿。

  “不冷吗?”

  简言辞随手替她理了理围巾,“上去吧。”

  “等一下。”

  司谣埋头看着手机时间,一秒一秒跟着数。

  三。

  二。

  一。

  直到零点的那一刻,她倏然抬头,声音立即扬起点儿:“简言辞,新年快乐。”

  司谣很幼稚地晃了下他的手:“希望你永远快乐。”

  简言辞低下眼看。

  烟花直直窜上了楼顶,漆黑的长夜,五颜六色的光在空中炸开。

  此时少女仰着脸,一双小鹿眼在光线下显得亮晶晶的。

  一片吵闹声中,简言辞蓦然将她拉进怀里,低下身,下颌抵在了她的肩侧。

  “嗯。”

  他模样舒展,语调带了些许放松时的懒散,“新年快乐。”

  心里某处的空缺,像是被什么填补上了。

  简言辞忽地弯了点唇,捏了捏她的后颈:“你一直快乐就可以了。

  其他任何不快乐的事,就交给我。”

  年过完,简言辞有工作,先回了延清。

  司谣离假期结束还早,初三跟着司桂珍他们去了亲戚家拜年。

  直到开学,才跟他见上面。

  到延清的当天,简言辞开车来接她。

  时间临近中午,两人打算先找家店吃饭。

  车上,司谣从手机上抬脑袋,想到件事:“这学期我要搬回学校宿舍了,应该不住在紫港了。”

  “怎么了?”

  “我那个室友交了新男朋友,说是下个月想搬出去,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租房子。”

  司谣说,“正好我也不想继续租了。”

  简言辞问:“是因为没找到新室友?”

  “也不是,”司谣想了想,如实回,“我现在不直播了,在外面租房子就有点浪费。”

  “想住外边吗?”

  简言辞原本在紫港的房子已经退了租,思忖了下,偏了头,“再给你单独租一间?”

  司谣想也不想,顿时摇头:“不要,太浪费钱了。

  而且,一个人住也很无聊。”

  “以后呢。”

  简言辞又问,“想住哪里?”

  司谣:“啊?”

  “等毕了业,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家?”

  话题突然变了一个,司谣有些转不过弯:“那……那你想我留在哪?”

  简言辞笑:“我想你在我身边。”

  “……”

  “要是你想毕业回家,等你放了暑假,我们一起回去看下房子。”

  简言辞说,“今年开始装修,这样等你毕了业,正好能住上。”

  司谣愣了会儿。

  简言辞又询问:“还是想继续考研?”

  好半晌。

  司谣才讷讷憋出一句:“你怎么想,想这么多。”

  “你没有想好就先不想了。”

  简言辞不催她,伸手过来勾住了她的手指,安抚一般蹭了一下,“不急。”

  车子开下高架,在红灯前堵了车。

  司谣犹豫抓着背包的带子,忽然小声问:“那你呢?”

  “嗯?”

  这人刚才的语气,仿佛跟着她回槐城是件很小的事。

  可他在这里不是还有工作。

  也有朋友。

  还有……家人。

  司谣:“你不留在延清吗?”

  简言辞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理解:“你不在,我留在这边有什么意义?”

  司谣懵了懵。

  还在酝酿着话,她无意识扯背包带子的手被牵过,带了过去。

  简言辞:“想给你换一个背包。”

  司谣茫然:“什么?”

  “换一个能装得下我的包。

  想走的时候,带上我。”

  她默了默。

  “要不然,”简言辞轻咬了下她的手指指节,散漫抬了眼,模样惑人,“怕你哪天就对我始乱终弃了。”

  “……”

  到了餐厅。

  简言辞拿过了菜单,刚搁在她面前。

  “……我觉得,”司谣措辞了一路,突然冒出一句,“我这个专业,在延清比较好找工作,然后,工作机会也多一点。”

  简言辞:“嗯?”

  “虽然房价贵一点,但我努力赚钱,总有一天可以攒到首付的。”

  司谣认真打算,“而且,飞机到槐城也才两个多小时,以后周末有空的话,我们还能一起回去看我妈妈和叔叔。”

  对视了片刻。

  简言辞看她,轻了气息问:“怎么突然想留在这边?”

  “不是突然,我也……想很久了。”

  司谣说,“前几天,我还跟我妈妈商量了下,她也同意了。”

  除了这些原因。

  “还有,”司谣挪开目光,磕磕巴巴憋字,“反反正,我努力一下,以后会在这边……给你一个家的。”

  也不想让他那么无所谓。

  觉得,好像之前在这待了这么多年,都是浪费在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地方。

  延清这个地方——本来也应该是他的家。

  一瞬不瞬地看她良久,简言辞毫无预兆开了口:“要不要现在回机场?”

  司谣没反应过来:“……回机场干什么。”

  “去一趟你家,拿一下户口本。”

  眼前。

  这人眼里被映出了一片澄澈的光,引诱一样,“我们先把证领了,行吗?”

  “啊、啊?”

  简言辞的声音轻到带了哑意:“不是要给我一个家吗?

  担心你反悔。”

  “……”

  “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简言辞耐心,“或者,你娶我也可以。”

  司谣磕绊:“你这么突,突然……”

  “哪里突然?

  已经想很久了。”

  他笑,“再等下去,我都要老到不中用了。”

  “……”

  司谣说不出话。

  她盯住面前这人的面容,在脑海里辩驳了句胡说八道。

  随后,简言辞稍稍敛了下笑,目光说不出的专注:“但再不中用,也不用你努力赚钱。

  买房子的钱,还是有的。”

  司谣就这么和他对视了好几秒,莫名地,有点鼻酸。

  “我不会反悔的。”

  她主动探手,攥住简言辞的手指,认认真真重复,“我想……给你一个家,我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司谣想起过年喝醉那天,自己被简言辞逐一收好的那些旧东西。

  ——以往我以为会永远压箱底的那些遗憾,因为你的回应,全都变得有了意义。

  ——那么对于你过往的遗憾,我也一定可以,尽力把它变成一段有意义的回忆。

  初春过去。

  清明假这三天,司谣抽时间从公寓搬回了学校。

  多了三个新的室友,日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司谣每天下了课回寝室,偶尔在熄灯前打会儿游戏,或者和室友聊聊天。

  等到周五放学,再去简言辞那过两天周末。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春夏交接,七月,忙完一整个期末,司谣迎来了暑假。

  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待在延清工作,于是今年的暑假,她没有留下来实习。

  想在毕业前,多和司桂珍他们待一段时间。

  简言辞将她送到机场。

  司谣取了登机牌回来,进安检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记得冰箱里有速冻饺子,我买了好几包,煮一下很方便的,你加班到那么晚,要记得吃东西。”

  “好。”

  简言辞随意替她拎着背包,问,“还有呢?”

  司谣:“还有……早餐也要记得吃。”

  两人快要到安检口。

  她听简言辞悠悠叫了一声:“谣谣。”

  司谣抬起脑袋。

  “只是嘴上说说吗?”

  简言辞弯下点腰,“还有没有别的表示?”

  “……”

  默默对视了两秒。

  司谣伸手,踮脚,主动抱了下他:“好了——”

  后腰却被他按住了。

  男人的手指触抚一般摩挲着。

  耳边,简言辞又问:“要两个月见不到,只是抱一下,是不是太少了?”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司谣足足酝酿几秒,迅速侧过脑袋,迅速在这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又迅速挪开。

  整个动作快要像是受了烫,直到简言辞将背包递给她,司谣的脖颈还是红的。

  “去吧。”

  他蹭过她的手指,一双桃花眼的眼梢弯得小钩子一样,“我每个周末过来看你。”

  “……”

  那他还说什么!两个月!不见!

  司谣羞愤进了安检口。

  回到槐城。

  司谣在家里待了几天,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原本在这边认识的同学都先她一步毕了业,四散在了各地。

  这次没有同学聚会,她出门也没了目标,只好无聊窝在家里。

  直到七月中旬,司谣久违地收到了陈静静的消息。

  陈静静刚一毕业就打算结婚,婚礼办在槐城的一家酒店,热情私聊了司谣,说想邀请她参加。

  只是不凑巧,撞上了她和简言辞见面的周六。

  司谣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事。

  那边,简言辞询问:“婚礼什么时候结束?”

  “可能要到晚上了。”

  司谣趴在床上,不情愿,又迫不得已放他鸽子,“那我们就只有一天能待在一起,你来回太麻烦了,不然……我们下周再见面好了。”

  陈静静婚礼当天,司谣很早就起了床。

  她难得认真化了个妆,挑了条不出错的裙子,拿着红包出门。

  婚礼现场在酒店的宴会厅,司谣被安排在旁边的一桌,同一桌还有某个四中的同班同学。

  她找到了可以聊天的对象,两人还算有话题,于是全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现场一片热闹,婚礼仪式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直到宾客陆陆续续散场,司谣去跟陈静静聊了会儿,拿着伴手礼,也离了场。

  下了电梯。

  司谣慢慢腾腾跟随着人群,挪出酒店的大门。

  “司谣,你怎么回去呀?”

  旁边,田诗文问她,“我开了车过来,送你一程?”

  司谣摸出手机:“不用了,我打车好……”

  屏幕上,两个小时前,有个简言辞的未接来电。

  几乎是看到的第一时间,司谣拨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不经意抬起了脑袋。

  视线倏然一顿。

  不远处的台阶下。

  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稍稍低了头,正漫不经心看手机。

  盛夏的夜风将他的白色短袖吹起了一角,光线逆着,这人的身形被勾勒得颀长又挺拔。

  “——喂?”

  司谣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像察觉到什么,简言辞也抬起了眼。

  隔了大半台阶的距离对望。

  司谣定定看着他面容上那点散漫的冷淡褪去了,眼梢略略弯起点儿。

  模样像天生为笑而生。

  蛊惑又勾人。

  一眼就映进了心里。

  司谣几乎是像跳一样,三两步并着蹦跶下了台阶,一路小跑到了他面前。

  差点没刹住车。

  简言辞顺着伸过手扶她的手肘,一顿,低下眼看:“每次都跑这么急,不怕摔吗?”

  司谣还在小喘着气,抬起脑袋:“你,你怎么过来了?”

  “不能过来吗?”

  简言辞屈指撩拨了一下她的睫毛,模样没半分火气,“等你很久了,小同学。”

  “……”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记忆里,十六岁那年,某个桂花簌簌的晚上。

  司谣拄着拐杖,慢慢腾腾到厕所的窗沿边,最终还是看着他一点点地、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她是个动作很慢的人。

  像永远都迟了那一步。

  身高迟迟不肯长,成绩迟迟提不上,就连青春期,也比周围的人要迟迟谢幕。

  因此时常在想,动作那么慢的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追赶得上你。

  所以一见到你就忍不住跑,最好是像一阵风,直到扑进你怀里。

  可当我终于学会奔跑,才迟迟、迟迟发现——

  原来,你一直就等在原地。

  被撩拨完睫毛。

  司谣眨了眨眼。

  呼吸还没平复,紧接着破天荒地,她一下扑似的抱住了简言辞,用力把脑袋往他颈窝埋了一埋。

  简言辞一顿:“怎么了?”

  半晌,司谣小小闷出一句:“我现在摔,摔倒了。”

  “……”

  简言辞顺从配合,勾过了她的腰,轻了气息笑出一声:

  “——接住你了。”

  司谣再次抱紧了点,使劲压了压嘴角。

  忽然就想着。

  那也不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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