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离罟人
这一天，药王谷里十分热闹，参加大会的宾客基本都住下了，一日三餐每一顿都跟宴席似的。
快到晌午时，姚离儿好不容易得了空却找不到仟红了，最后闹去霍康房间，可霍康也没见，只能跟着一起找。
谁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最大咧又没心没肺的吴禹，竟一语道出仟红所在：
其实死记硬背难不倒仟红，难就难在发音上，罟文上标注发音用的是西伯利音标，这个仟红也没学过，也就是说，要学罟文她要一口气学两种文字，且时间紧迫。
最后一根蜡烛燃尽了，仟红揉揉发胀的眼睛，推开一角窗子，借着外面的日光继续看。
“那丫头跟他师父一样，书呆子一个，不会是扎进藏书阁里了吧？”
姚离儿也知道她这癖好，恍然反应过来，直奔藏书阁。
山间传来第一道鸡鸣声，浑厚响亮，不少觉轻的被这一声就叫醒了，心想：连药王谷的公鸡也被温养得强壮无比啊。
仟红伸了个懒腰，脖子咯吧响了两声，低头看看身边堆着的一摞书，不禁叹了口气。
罟文真不愧是最难的文字，不止难学更难认，每个字笔画都很多，长得跟蛊虫似的，真不知如何沿用下来的。
“不，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办。”
“有需要帮忙的姑娘尽管开口。”
商仁：“两天以后就是易宝大会，红姑娘可会出席？”
仟红摇摇头，“那些出风头的事，我师父不让。台子搭好了，后面就是你的戏了。”
商仁立刻回敬，杯子低于她，真心实意地说道：“经此一夜，不论今后一知楼如何，商家如何，我商仁……此生不敢与姑娘为敌。”
“二少言重了。”仟红笑着扶起他的酒杯，二人一干而尽。
窗外雨声变得淅淅沥沥。
“姑娘明天就动身吗？”
仟红苦笑，“这个你还真帮不了。”
仟红一夜未眠，此时正举着灯窝在药王谷藏书阁的一个角落里，埋头苦读。
…………
寅时五更天，雨停了，西山静得连点虫鸣声都没有。
其实，仟红等的就是这句话。至此，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了一半。
酒罢话尽，仟红起身离座。仿的封云剑留下，可瑟是送姚离儿的那把瑟还要背回去。仟红背起琴盒抱着伞，走出房门。
果真，在顶层的外域书区里，找着了。
看门的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进来的，好在有姚离儿在，也没再追究。
仟红将计就计，对姚离儿道：“我是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药王谷，必要多看几本书，才不虚此行。”
“想看书你就跟我说嘛，我可以让人陪你来，可……你也不能一头扎进书堆了。”姚离儿把她拉起来，可仟趴了一夜双腿都僵了，撑着姚离儿的肩膀才勉强站住。
霍康看了她一会，缓缓收回目光，“红姑娘不用急了，老谷主今早来传话，土痃子过两天才能备好，想看书了你白天来，晚上还是要好好休息。”
“给大家添麻烦了。”仟红立刻换了副客气的语气。
姚离儿抢道：“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看就拿回房间看去，随便拿。”
“多谢小谷主成全。”
姚离儿一脸得意，朝霍康有意地扬了扬下巴，霍康看都未看他。
吴禹蹲在地上，突然叫道：“哎哟喂！丫头，你这是学画符呢，这是要咒谁啊？”随手拾起地上一本罟文书。
仟红被他逗笑了。“要不我拿你试试？”
吴禹一丢，瞪眼道，“你别！我是家里独苗，送我学拳就是为了让我好好传宗接代呢！”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笑了。
仟红刚笑了一声，头皮一阵紧痛，一只手抵在额头上，重重按两下。
糟糕，老毛病要犯了。
…………
仟红从很小就知道自己能过目不忘，却从未为此庆幸。相反的，很多不想记住的人和事，一些不好的画面偏偏印在她脑中，变成冗长的噩梦。
而且师父说过，过满则溢。每当她往脑子里塞得文字多了，就会头痛，每当那时师父就会把书都收走，不让她再看。
只是，这次师父不在。
有了姚离儿的特赦令，仟红从藏书楼背了满满一筐书回房间，整日没再出门。夜里的时候，商仁来了一趟，看见仟红趴在书堆里睡着了，没吵醒她，走时留了一瓶醒神香。
仟红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就这短短两个时辰，她都懊恼不已。看见桌上放的醒神香，没心思猜谁送的，点了继续学。
雄鸡打雷鸣，又是一天。再有一天就是竞宝大会了，谷中人紧张筹备着，谷外人摩拳擦掌等待着。
屋内烛火常明，难辩日出日落，仟红在看完二十二卷书后，终于出门赴宴。
今晚的宴席比起几天前那场更热闹，仟红跟着霍康坐在距离主席不远的一桌。
主席上坐了姚石崇、姚离儿、三大门派掌门及其弟子，商贾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
离罟人和译官。
仟红使劲晃了晃脑袋，这几天她学的头也痛眼也花。想那罟语实在难学，发音生僻又饶舌，纵她再有天分，还是难做到流利的说和顺畅的听。
周遭人声吵杂加上相距甚远，根本听不到离罟人和译官之间的对话。
“红姑娘在寻小谷主吗？”霍康见她一直探头，便问道。
“不是，我在瞧那打扮稀奇的外域人呢。”
霍康顺着她视线望过去，说道：“听说是老谷主请来的离罟国的药师。”
还是个药师？仟红更坐不住了。
“红姑娘，你脸色不太好啊，这几天没休息好吗？”
仟红随意地摆摆手，“没事。”
主席上的姚离儿注意到仟红，惊喜万分地奔过来，仟红逮到机会当然要顺杆爬。
她第一次没拒绝姚离儿把她介绍给姚石崇的邀请。
“爹，他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阿红，当年西滢山石坡坠马，就是她救了我，我跟你说她可聪明了……”
“行了，知道了。”姚石崇立刻打断。在座都是声名显赫的人，他既要圆场又要给自己儿子留颜面。
仟红拜道：“阿红见过姚谷主。适逢药王谷吉日，我在此祝姚谷主您，福满门，寿无疆，祝药王谷，药香飘百年，美名留万世。”
“哈哈哈，好好。”姚石崇笑得满面春风，“是个机灵丫头。”
姚离儿听到父亲夸仟红，比夸自己还高兴。
“来，你就跟着阿离坐那边吧。”
姚石崇这话正合了仟红的意，她向在座几个大人物俯身作拜，一脸恭敬。
在座有四大门派之首的青辰派掌门陈柏桓和他两个弟子，与玄月派同宗出身的玄日派掌门白藜及其弟子，以及四大门派中最年轻的掌门——江南夏家三小姐夏萤。
仟红挨着拜过每个人，当中只有夏萤用正眼看了她许久，就这一个对视，两人眼中皆生出一丝激荡。
仟红被姚离儿拉着坐下，离罟人同她就隔了一个座位，他和译官之间的对话，仟红终于能听清了：
【姚谷主的意思是……这批**虫的价钱不能再升了？这些可是三十年的成虫，你们整个**都找不出这么好的品相。】
译官回道：【向姚谷主问过三次了，他还是那意思，要留一半的货作税金，剩下的一半你拿去**竞拍，差不多能卖到一千五百两左右吧。】
【妈**！姚石崇这个奸商，我千里迢迢从离罟带来的货，他先吃我一半，要不是真的缺钱，我才不受这份**。】
【先生莫气，旁人听不懂您的话，可能表情能看出来。】
幸好，这个译官的罟语说得也没多好，离罟人为了配合他把语速放很慢，虽然有个别词仟红听不懂，但根据前后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药师是冲钱来的，那事情倒是好办了。
仟红暗下决心：还是要抓紧把剩下的几本书学完……
“阿红，你吃这个，这个樱桃肉酸酸甜甜肯定合你口味。”
“好。”仟红头晕脑胀的根本没什么胃口，接过来放在一边。抬头的时候突然对上了对面夏萤的目光。
夏家三小姐长相清丽，柳眉凤目，打扮得也十分英气。引起仟红注意的是，她的右眼眉角处也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只是比仟红的短一些。
“你懂罟语？”夏萤问。
仟红摇头，“想学，太难。”
夏萤点点头微微一笑，抿了口杯子里的酒。
坐在仟红左边的是商贾的两个儿子，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被仟红听到。
“商仁那小子上山这么多天也没来给爹请安，今晚爹都主动邀请了他还敢回绝，真是越来越狂妄了。”
“大哥，不值得动气。他什么人做什么事，爹心里有数。这次咱们上山没叫他同行，估计老三心里憋着口气呢。”
“呵，他气什么？姚谷主可是单独给他下的帖子，人家堂堂一知楼楼主，用得着跟咱们同行么。”
“一知楼毁了这么多年，他连重建的钱都没，如今江湖谁还记得一知楼的名字？他是当的哪门子楼主啊。”
商贾突然咳了一声，怒瞪他二人，“行了，都给我闭嘴，出来了还不知道收敛！”
商贾刚说完，敬完酒回来的姚石崇走到这顺道敬了他一杯，饮罢，姚石崇问道：
“对了，你家老三没来啊？我还想好好谢谢他呢，苗疆那块梵木就是托他一知楼帮我寻到的，我可找了几年呢，这一知楼是有点本事。”
商贾陪着笑一通客套。商家两个公子低头互看了一眼，脸颊泛红。
仟红揉着太阳穴，哼笑一声。可惜了，明天没机会在易宝大会上看到他俩的脸色，不知是紫还是青呢？
仟红举起酒杯，敬道：“二少，不管怎么说，你要知道一件事，我是想交下你这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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仟红拜道：“阿红见过姚谷主。适逢药王谷吉日，我在此祝姚谷主您，福满门，寿无疆，祝药王谷，药香飘百年，美名留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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仟红挨着拜过每个人，当中只有夏萤用正眼看了她许久，就这一个对视，两人眼中皆生出一丝激荡。
仟红被姚离儿拉着坐下，离罟人同她就隔了一个座位，他和译官之间的对话，仟红终于能听清了：
【姚谷主的意思是……这批**虫的价钱不能再升了？这些可是三十年的成虫，你们整个**都找不出这么好的品相。】
译官回道：【向姚谷主问过三次了，他还是那意思，要留一半的货作税金，剩下的一半你拿去**竞拍，差不多能卖到一千五百两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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仟红暗下决心：还是要抓紧把剩下的几本书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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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罟语？”夏萤问。
仟红摇头，“想学，太难。”
夏萤点点头微微一笑，抿了口杯子里的酒。
坐在仟红左边的是商贾的两个儿子，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被仟红听到。
“商仁那小子上山这么多天也没来给爹请安，今晚爹都主动邀请了他还敢回绝，真是越来越狂妄了。”
“大哥，不值得动气。他什么人做什么事，爹心里有数。这次咱们上山没叫他同行，估计老三心里憋着口气呢。”
“呵，他气什么？姚谷主可是单独给他下的帖子，人家堂堂一知楼楼主，用得着跟咱们同行么。”
“一知楼毁了这么多年，他连重建的钱都没，如今江湖谁还记得一知楼的名字？他是当的哪门子楼主啊。”
商贾突然咳了一声，怒瞪他二人，“行了，都给我闭嘴，出来了还不知道收敛！”
商贾刚说完，敬完酒回来的姚石崇走到这顺道敬了他一杯，饮罢，姚石崇问道：
“对了，你家老三没来啊？我还想好好谢谢他呢，苗疆那块梵木就是托他一知楼帮我寻到的，我可找了几年呢，这一知楼是有点本事。”
商贾陪着笑一通客套。商家两个公子低头互看了一眼，脸颊泛红。
仟红揉着太阳穴，哼笑一声。可惜了，明天没机会在易宝大会上看到他俩的脸色，不知是紫还是青呢？
仟红举起酒杯，敬道：“二少，不管怎么说，你要知道一件事，我是想交下你这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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