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物有灵
太古年间，元气初分，轻清阳为天，重浊阴为地。
地孕育万物，天教化众生，然天为了均衡各界，锻造圣物近百，用以维持世间恒常运转。
而这近百件神兵利刃，就是后世之人口口相传的涅天圣物，若能持有涅天圣物，便可代天而行，行使天的部分权能，执掌一界。
据传任何一件涅天圣物中，都蕴含着通天彻地的莫大威能，故而被世间无数修士所追捧，探寻。
许尘一族能自封为天，也正因其族中老祖，于千年前获得了涅天圣物——尘末瓶的认可。
而许还天灵之上，此时正缓缓悬浮的，正是其族中圣器——尘末瓶！
宝瓶细长，约三寸有余，通体洁白，唯有瓶口处漆黑无光，如画于瓶口上的几缕墨迹。
这瓶口的墨迹又似太过浓厚，以致有些许都稍稍溢出，沿着瓶颈滑落，直至瓶身方才逐渐减淡消失。
若是稍加凝望，便会发觉这几道痕迹看似简单潦草，实则大道至简，蕴藏万物流转的规律。
相传此痕乃是当年天锻造尘末瓶时所撒心头之血，多少古之圣贤穷尽一生想将其参悟，终是未果。
当年许还也是偶然间察觉，自己能与尘末瓶产生联系，故而这也成了许还此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张底牌。
然而今日这般强行引动下，必将引起其老祖的注意，这也意味着，自己辛苦盘算的一盘大棋，在此刻，在他召唤尘末瓶的瞬间，已然付之东流。
而这一切，竟只是因为一个仅仅筑道境大圆满的小修士，心念至此，许还心中更怒，恨不得立刻将叶元点当场碎尸万段。
“逼我引动了族中的圣物！”许还疯狂的吼道，“你们都该死。”
可此刻他虽看似言辞鲁莽，实际上行为却仍旧极为谨慎，望着挡在叶元点身前的唐灵灵惊疑不定，不敢妄动。
从唐灵灵现身至今，许还就一直在思索，方才那一击，究竟是叶元点自行挡下，还是这唐灵灵帮他挡下。
毕竟以叶元点这等修为，都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那眼下出现得如此突兀的唐灵灵，想必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这虚遥谷内，令人匪夷之事，已然多到让许还麻木。
唐灵灵望着尘末瓶自语道：“还好只是一抹投影。”
她一身黑裙于风中轻荡，似于红天末世中的一朵黑蔷薇，带着倔强与不屈，傲然绽放。
她回头望去，却见叶元点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其脚下皆是他的血水，他身上仍有伤口不断地渗出鲜血，似山间溪渠，沿着他的衣袖流淌。
唐灵灵甚至都无法相信，这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扭过头不再看他，手握长鞭的骨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缓缓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声音依旧温婉动听，只是其中蕴含的怒意，似天际阴云后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令人胆寒。
唐灵灵手中银鞭一节节亮起，泛着冷光，其中满含浓烈到近乎化不开的杀意，她玉指轻动，银鞭重重地抽在地面上，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许还只觉心惊肉跳，他与叶元点血战至今，都无法于石殿的地板上留下半点痕迹，而唐灵灵只是简单地一鞭就已做到。
眼前的女子虽有绝世容颜，然而她此刻透出的杀意，竟比那幽绿阵法，更加让人恐惧！
唐灵灵只觉得肩膀一沉，原本紧绷的娇躯也一时松懈了下来，她回眸间，双目一颤，满是心疼。
“我来。”一个疲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望着自己香肩上的手，它本修长，骨节分明，苍劲有力，然而此刻却已是伤痕累累，已有些许未干涸的血迹沾染在自己的衣袖上。
可唐灵灵眼中没有丝毫嫌恶，焦急道：“你挡不住他！你已经没有……”
她却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从未熄灭的光芒，那是他心中不灭的火焰。
唐灵灵沉默中，不再有任何言语，她已知晓，此时任何的阻拦与帮助，都是对他的一种傲慢。
叶元点艰难地将她肩上的手垂下，于唐灵灵身边低声道：“多谢。”
若不是刚才唐灵灵为自己挡下了尘末瓶的余波，自己怕是早已身陨当场。
唐灵灵轻哼道：“你欠我条命，不许死！”
叶元点就这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唐灵灵身旁，半晌后才听他道：“我也救过你……”
唐灵灵目光复杂地盯着叶元点的背影，他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他的身体已然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可他依旧挺着脊梁，直面远处涅天圣物所发出的光辉。
唐灵灵手中银鞭又一次亮起微不可查的寒芒，而后缓缓熄灭，她相信，他可以胜。
“涅天圣物。”叶元点盯着许还头顶的尘末瓶自语道，此物他自是无比熟悉，因为当年，许尘一族就是用此物，毁了整个虚遥谷！
就是在尘末瓶下，虚遥的天，将永世赤红，虚遥的土，将永为废土，没有任何生命，可以于这片荒芜之地苟存。
“你只有一击之力了吧。”叶元点道。
许还死死盯着叶元点身后的唐灵灵，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叶元点双眼微合，只觉自己就将昏死过去，强行一咬舌尖道：“她不会出手。”
许还讥讽道：“不错，我是只有一击之力了，可你呢？还剩下什么？”
叶元点轻轻一叹，低声道：“终于要结束了。”
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紧紧地攥着一朵往生莲，乃是他于那湖中拾起，此时在他的血液沾染下，红得发紫。
将所剩不多的灵元注入其中，那往生莲上的脉络变得愈发的鲜红起来，直至最后，整朵莲花都艳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欢声笑语生回荡于石殿中，那是虚遥谷内，万千子民生前难以忘怀的过往，是他们死后仍留存于世的执念。
当年，尘末瓶下，造就了这千万哀思，而如今，他要以这千万子民的哀思，去灭那尘末瓶！
许还目露精芒，叶元点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尘末瓶发出一声嗡鸣，那无情的白光再次于石殿内亮起，如一轮白日徐徐升起，照亮了石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理会那冷漠无情的白光，叶元点双手轻捻，往生莲竟化作点点金光，如薪火万千，于石殿中飘散，它们坠落向冰冷的石殿间，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已晦暗。
“我娘曾说，万物有灵。”叶元点望着那灭世白光，好似又被拉回到与娘亲分别的最后一刻，那是他至今无法释怀的遗憾。
他似望见了幼年的自己，哭喊着与娘亲诀别，当时娘亲最后的喃喃细语，他却无法听清，而后他眼中的世界，就如现在般，被一片白芒所掩盖。
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他一生的恨。
“虽不知当年是哪位先辈所留，然而你已在虚遥数载。”
“若你真有灵！那你可曾记得这些欢声笑语！”
“若你真灵！虚遥覆灭的那天，你可曾有过一丝痛心！”
“若你真灵！如今我是虚遥之主！你又该当为何！”
白芒扑面，顷刻间就如洪流欲将叶元点淹没，时间与空间好似重叠，千载光阴好似皆汇聚于此刻，历任虚遥之主不灭的意志，赴时间长河而来，与叶元点的身影渐渐重合。
白芒将至的最后一刻，叶元点闭上了眼，散乱的长发粘着血迹，在他身后肆意的飘动，他一身血衣，在呼啸的狂风中激荡，说出了历代虚遥之主皆会说出的话语。
“我在，虚遥就在。”
霎时间好似整个世间都被抽去了一息，一切都变得沉寂无声，天地似从漫长的休憩中刚刚苏醒般，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下一息，一片赤红的火光冲天而起，于白芒中绽放，似雪白画卷中的一抹嫣红，分外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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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孕育万物，天教化众生，然天为了均衡各界，锻造圣物近百，用以维持世间恒常运转。
而这近百件神兵利刃，就是后世之人口口相传的涅天圣物，若能持有涅天圣物，便可代天而行，行使天的部分权能，执掌一界。
据传任何一件涅天圣物中，都蕴含着通天彻地的莫大威能，故而被世间无数修士所追捧，探寻。
许尘一族能自封为天，也正因其族中老祖，于千年前获得了涅天圣物——尘末瓶的认可。
而许还天灵之上，此时正缓缓悬浮的，正是其族中圣器——尘末瓶！
宝瓶细长，约三寸有余，通体洁白，唯有瓶口处漆黑无光，如画于瓶口上的几缕墨迹。
这瓶口的墨迹又似太过浓厚，以致有些许都稍稍溢出，沿着瓶颈滑落，直至瓶身方才逐渐减淡消失。
若是稍加凝望，便会发觉这几道痕迹看似简单潦草，实则大道至简，蕴藏万物流转的规律。
相传此痕乃是当年天锻造尘末瓶时所撒心头之血，多少古之圣贤穷尽一生想将其参悟，终是未果。
当年许还也是偶然间察觉，自己能与尘末瓶产生联系，故而这也成了许还此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张底牌。
然而今日这般强行引动下，必将引起其老祖的注意，这也意味着，自己辛苦盘算的一盘大棋，在此刻，在他召唤尘末瓶的瞬间，已然付之东流。
而这一切，竟只是因为一个仅仅筑道境大圆满的小修士，心念至此，许还心中更怒，恨不得立刻将叶元点当场碎尸万段。
“逼我引动了族中的圣物！”许还疯狂的吼道，“你们都该死。”
可此刻他虽看似言辞鲁莽，实际上行为却仍旧极为谨慎，望着挡在叶元点身前的唐灵灵惊疑不定，不敢妄动。
从唐灵灵现身至今，许还就一直在思索，方才那一击，究竟是叶元点自行挡下，还是这唐灵灵帮他挡下。
毕竟以叶元点这等修为，都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那眼下出现得如此突兀的唐灵灵，想必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这虚遥谷内，令人匪夷之事，已然多到让许还麻木。
唐灵灵望着尘末瓶自语道：“还好只是一抹投影。”
她一身黑裙于风中轻荡，似于红天末世中的一朵黑蔷薇，带着倔强与不屈，傲然绽放。
她回头望去，却见叶元点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其脚下皆是他的血水，他身上仍有伤口不断地渗出鲜血，似山间溪渠，沿着他的衣袖流淌。
唐灵灵甚至都无法相信，这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扭过头不再看他，手握长鞭的骨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缓缓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声音依旧温婉动听，只是其中蕴含的怒意，似天际阴云后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令人胆寒。
唐灵灵手中银鞭一节节亮起，泛着冷光，其中满含浓烈到近乎化不开的杀意，她玉指轻动，银鞭重重地抽在地面上，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许还只觉心惊肉跳，他与叶元点血战至今，都无法于石殿的地板上留下半点痕迹，而唐灵灵只是简单地一鞭就已做到。
眼前的女子虽有绝世容颜，然而她此刻透出的杀意，竟比那幽绿阵法，更加让人恐惧！
唐灵灵只觉得肩膀一沉，原本紧绷的娇躯也一时松懈了下来，她回眸间，双目一颤，满是心疼。
“我来。”一个疲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望着自己香肩上的手，它本修长，骨节分明，苍劲有力，然而此刻却已是伤痕累累，已有些许未干涸的血迹沾染在自己的衣袖上。
可唐灵灵眼中没有丝毫嫌恶，焦急道：“你挡不住他！你已经没有……”
她却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从未熄灭的光芒，那是他心中不灭的火焰。
唐灵灵沉默中，不再有任何言语，她已知晓，此时任何的阻拦与帮助，都是对他的一种傲慢。
叶元点艰难地将她肩上的手垂下，于唐灵灵身边低声道：“多谢。”
若不是刚才唐灵灵为自己挡下了尘末瓶的余波，自己怕是早已身陨当场。
唐灵灵轻哼道：“你欠我条命，不许死！”
叶元点就这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唐灵灵身旁，半晌后才听他道：“我也救过你……”
唐灵灵目光复杂地盯着叶元点的背影，他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他的身体已然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可他依旧挺着脊梁，直面远处涅天圣物所发出的光辉。
唐灵灵手中银鞭又一次亮起微不可查的寒芒，而后缓缓熄灭，她相信，他可以胜。
“涅天圣物。”叶元点盯着许还头顶的尘末瓶自语道，此物他自是无比熟悉，因为当年，许尘一族就是用此物，毁了整个虚遥谷！
就是在尘末瓶下，虚遥的天，将永世赤红，虚遥的土，将永为废土，没有任何生命，可以于这片荒芜之地苟存。
“你只有一击之力了吧。”叶元点道。
许还死死盯着叶元点身后的唐灵灵，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叶元点双眼微合，只觉自己就将昏死过去，强行一咬舌尖道：“她不会出手。”
许还讥讽道：“不错，我是只有一击之力了，可你呢？还剩下什么？”
叶元点轻轻一叹，低声道：“终于要结束了。”
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紧紧地攥着一朵往生莲，乃是他于那湖中拾起，此时在他的血液沾染下，红得发紫。
将所剩不多的灵元注入其中，那往生莲上的脉络变得愈发的鲜红起来，直至最后，整朵莲花都艳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欢声笑语生回荡于石殿中，那是虚遥谷内，万千子民生前难以忘怀的过往，是他们死后仍留存于世的执念。
当年，尘末瓶下，造就了这千万哀思，而如今，他要以这千万子民的哀思，去灭那尘末瓶！
许还目露精芒，叶元点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尘末瓶发出一声嗡鸣，那无情的白光再次于石殿内亮起，如一轮白日徐徐升起，照亮了石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理会那冷漠无情的白光，叶元点双手轻捻，往生莲竟化作点点金光，如薪火万千，于石殿中飘散，它们坠落向冰冷的石殿间，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已晦暗。
“我娘曾说，万物有灵。”叶元点望着那灭世白光，好似又被拉回到与娘亲分别的最后一刻，那是他至今无法释怀的遗憾。
他似望见了幼年的自己，哭喊着与娘亲诀别，当时娘亲最后的喃喃细语，他却无法听清，而后他眼中的世界，就如现在般，被一片白芒所掩盖。
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他一生的恨。
“虽不知当年是哪位先辈所留，然而你已在虚遥数载。”
“若你真有灵！那你可曾记得这些欢声笑语！”
“若你真灵！虚遥覆灭的那天，你可曾有过一丝痛心！”
“若你真灵！如今我是虚遥之主！你又该当为何！”
白芒扑面，顷刻间就如洪流欲将叶元点淹没，时间与空间好似重叠，千载光阴好似皆汇聚于此刻，历任虚遥之主不灭的意志，赴时间长河而来，与叶元点的身影渐渐重合。
白芒将至的最后一刻，叶元点闭上了眼，散乱的长发粘着血迹，在他身后肆意的飘动，他一身血衣，在呼啸的狂风中激荡，说出了历代虚遥之主皆会说出的话语。
“我在，虚遥就在。”
霎时间好似整个世间都被抽去了一息，一切都变得沉寂无声，天地似从漫长的休憩中刚刚苏醒般，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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