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证伪_筵席以外【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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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证伪

  赵白河拉着表弟逃到没人的安全通道里才停下来,从各种意义上讲,他对这个难缠表弟的耐心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周檐,你他妈又发什么癫?”

  “他算你哪门子兄弟,凭什么和你碰这么近。”

  短短一句没头没脑的解释,就将赵白河心中的怒火烧到了最旺:“碰我一下怎么就惹到你了?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非得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你才开心吗?!”

  “他碰你,他搂你,他摸你,他还贴着你!他不能这样!”周檐捏着拳头越说越急、越说越快,却和赵白河的质问根本就没对上,完全是在自说自的。

  “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就一蹭饭的,别人主人家要干什么你管得着?”

  “你是我表哥,我怎么不能管?”

  “你要真认我这表哥,吃饱了就赶紧滚吧,别继续在这给人添乱添堵了。”

  赵白河是真的已经不想再听周檐说哪怕半句话,正式替新郎下达逐客令后,他扭头就准备推门离开。作为伴郎,自己在走桌中途扯着人跑已经够离谱了,等下还得花功夫编个合适的理由糊弄过去才行。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周檐再次拉过赵白河的手。

  “什么?”赵白河语气相当不耐烦,喝喜酒的好心情早已被周檐捣毁得一团糟,他不敢期待表弟还能给自己准备什么“大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檐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绿色的、带浮雕纹理的小盒子,小心翼翼打开。取出盒子中的物件,在赵白河胸前细致打理一阵后,才后退半步,满意地笑笑:“嗯,果然很衬你。”

  低头看去,赵白河发现自己深灰色的领带上,多了一个精美小巧的亮银夹子。

  “这是什么。”

  “我之前去实习的工资发了。”周檐的眼神和语气都温柔起来,“就给你准备了情人节的礼物,我知道约你你也不会出来,所以就今天带过来给——”

  “情人节?情人节你给我买礼物干嘛?!”赵白河闻言,颅内二次炸开了锅,他紧忙打断周檐,“不都说了不做炮友了吗?”

  “对,所以现在我要光明正大地,从头开始追你。”

  “光明正大?”赵白河如今最听不得这样的词,他破天荒地哀告说,“周檐算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好不好?你要真喜欢男的就去搞男的,老缠着你表哥干什么!”

  “我喜欢的就是表哥,不缠着你还能缠着谁?”

  “满世界这么多人!你喜欢谁不好,干嘛偏来喜欢我!”赵白河声嘶力竭,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气息。

  “那你要我怎么办!”周檐也嘶喊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通红的眼眶,“我就是喜欢你,你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你换个人去爽一下试试就知道了!到了床上都是一样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特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说你不爱我!”周檐红热的脸上满是眼泪,哽咽的哭腔,到最后几近成了一种哀嚎,“你发誓,说你现在、将来,都绝对不会喜欢我!”

  他抓住赵白河的双臂不断摇晃表哥的身体:“你说啊,你说啊!只要表哥说了,我就死了这条心,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这样好啊,这样可干脆多了。表弟话已至此,那只要随表弟的心意把话说清楚,就能轻松断了这段孽缘。

  “说就说,你给老子听好了。”

  赵白河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逐渐喘过气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赵白河,绝对,不可能,喜欢——”

  就像是怕固执的表弟听不明白死不透心,赵白河抖抖战战深吸一口气,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

  有意无意看向周檐澄亮的泪眼,赵白河反复告诫自己只要说出来就行了。

  只要说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妈的,神经病!”

  真是遗憾。

  赵白河恼怒到了极点,口中痛骂着神经病,拼尽全力一把推开了胡搅蛮缠的表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檐被他推得一步踉跄,仰身一头撞在了楼梯间生着锈斑的扶手栏杆上,发出一声惊人的闷响之后,倒在地上便没了声。

  “檐檐!你没事吧!”

  赵白河清楚自己仓皇之中使出的力道有多大,脸一下子又变得刷白,心中惊惧不已。他连忙冲上前去扶起倒地的周檐,托住表弟后脑勺的手触到一股黏糊温热,抽出来一看,竟是沾了大把鲜血。

  “对不起,檐檐,我……你等一下……”

  赵白河嘴唇抖索,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周檐,几近要窒息过去。他慌慌乱乱去摸兜里的手机,想打急救电话,颤栗的、沾了血的手指却不中用,连着输错了好几次锁屏密码。

  然而周檐在这时陡然就睁开了眼睛,头破血淋的他面对着惊惶失措的赵白河,反而一下笑了。

  周檐笑得衷心,笑出了酒窝,那两枚甜美柔情的小小凹陷,在此时兀突地带上了几分邪气儿。赵白河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诈唬了一道,跟见了鬼似的连忙撒手又将表弟扔回地上,一连向后撤开好几步。

  介于小姨的病史,赵白河对神经病这个词一向避之不提,如今总算头一次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就指望着能够靠这骂退表弟。可他不知道的是,神经病三个字伴随了周檐的整段青春,在所有侮辱人的语言里,周檐最懂这三个字应当如何应对。

  别人骂他神经病,他就拿出神经病的证据来,拿出神经病的气势来,直到别人都认可了他是真正的疯子,不敢再靠近为止。

  止不住的鲜血从周檐脑后涌出,蜿蜒淌过脖颈之后又浸透他的衬衫领口,染得一片殷红。可周檐却没有知觉一般,只坐在地上定定看着赵白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就是神经病。”周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慢悠悠说道,“但哥哥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赵白河两句话都无法反驳,只能扶着冷硬墙砖,大口喘气看向表弟。

  “你在怕什么?是不是怕被别人知道?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哥哥要是害怕,那就由我去和大姨好好说。”

  赵白河盯着半身是血的疯子表弟,只觉得心火往脑门上冲,他失了神地大叫起来:“你要和表哥乱搞,自己先去坟前烧柱香问问你妈同不同意!找我妈告状算什么本事?!”

  这句话,是真不该说的。

  即使是被表弟的证伪逼进了绝路,也是不该说的。不过也不用等他后悔反思,恨得咬牙切齿满目通红的周檐就已经大吼着“你说什么?!”一边挥着猛拳朝赵白河脸上招呼了过来。

  啪!

  赵白河惊险地用手接住带着凌冽风压的直拳,痛得发麻的左手掌心告诉他周檐这次绝对是下了狠手。这拳要是真揍到他脸上,估计鼻梁骨都被打歪。

  “好啊,朝我动手是吧?周檐,你是不是摁着老子操惯了,都分不清谁才是哥哥了?!”

  正如赵白河所说的那样,他今天不用拳头代逝去的姨妈教训教训这疯子表弟是真不行了。在道上瞎混过的赵白河还真就懂那么一点搏击术,他左手抓住周檐的拳头,右手握拳猛击,一下正中周檐无防无备的肚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的周檐胃内翻腾,嘴中一阵嗳酸。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罢休,奋身再次向摆好了站架的赵白河连续出拳。周檐发着狂,每一击都盯死赵白河的脑袋,一拳比一拳狠厉迅捷,好几次都破开了赵白河双臂的防卫。他一边打,一边还朝着连连却步的赵白河逼问道:“既然你这么胆小,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和我做!”

  “说得好像你没爽到一样,又不是老子强奸你的!”赵白河下颚紧收双肘内敛,顶住表弟不留喘息的痛击,瞄准对方破绽后,右手又是一个精准摆拳打中了周檐的侧腹,这才截断了表弟骤风急雨般的攻势。

  虽说赵白河手中有在收些力,但挨了这结实的一下,想必表弟也吃足了苦头。赵白河松了松领带,甩甩脑袋看向被揍到喘不过气的表弟,右掌揉着着左拳的手腕说道:

  “妈的,跟我打,知道厉害——”

  周檐捂着肚子看都不看赵白河一眼,往前一冲,又是一拳往表哥脸的放向挥去。这次赵白河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扎扎实实的一拳揍上了他的脸颊,颧骨的刺痛一瞬间爬满整个头部,口中也猛然涌溢出浓重的血腥味。

  遭了狠揍的赵白河眼前还在闪白光,只隐约听见表弟在自己面前哭吼:“当初明明是你提出要做爱的!是你把我拉出去开房的!”

  赵白河已经再顾不了那些招式路数,他护住头部就撞进周檐的怀中,将表弟顶到了通道内的安全门上:“拿着鸡巴在哥哥的屁股缝里面蹭还射哥哥一腿,你好意思说这些?!”

  “喝醉了就求着我操你,酒醒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你算什么东西!”

  “还敢提喝酒的事情!一沾酒就发癫,每次都让老子给你擦屁股,谁要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你送我那么贵的礼物?你讨厌我你还把我约出去旅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让你滚你还不滚!我让你消失得远远的你怎么不去做!”

  二人都喝了酒,一边扭缠搏斗,一边开始翻陈年旧账。那么多年以来,寥寥可数的回忆,如今一齐清算,两个人却都一件一件,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无招胜有招,赵白河和周檐都已经歇斯底里,抡起了毫无章法的王八拳。也分不清是谁扯了谁,谁绊了谁,两人缠在一起失了重心,撞开了安全门,双双摔到了酒楼的过道上。

  二人抱在一起重重砸到地上,却依旧死命扭缠不肯分开。周檐啃住赵白河的肩膀,拳头猛砸表哥的侧肋,而被压在地上的赵白河则拿手肘狠力叩击周檐的肩背,痛得周檐直接松开了嘴。

  赵白河压爆了贴着喜字、烘染欢庆氛围的气球,周檐头上的血流洒到了大理石地板上;红艳艳的玫瑰花门被地上翻滚扭打的二人撞倒,漫天花瓣纷飞之下,兄弟两人在礼炮的彩纸亮片海里咆哮着互殴。

  “打架了,打架了!有人打起来了!”

  不知是哪路亲戚最先看到了这充满血性一幕,大声惊呼着来人劝架。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也拥了过来,其中以杨思璐为代表,不少都是认识赵白河的老相识。他们七手八脚拉起了压住周檐的赵白河,急切地你一言我一句,纷纷都在劝说赵白河有什么话好好讲,这大喜的好日子,都是亲戚,伤什么都不能伤了和气。

  周檐还独自躺在地上,满身满脸都是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关心。

  过了半响,听闻消息迟来的白夏莲才焦急扒开人堆,扶起了自己的侄子。

  “檐檐,怎么了?怎么回事?”白夏莲语气里全是忧切,她看了看赵白河,又问:“是不是你哥又欺负你了?你告诉大姨,大姨帮你收拾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周檐还有神智,被一众亲朋架扯着的赵白河艰难抽出自己的手臂,指着表弟叫嚣:“你有种说啊,你要说你就说啊!我妈现在就在这儿,所有人都在这儿!”

  赵白河气得浑身都还在发抖,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横下了一条心。他已经受够了折磨,甚至心中胀满了一股激越的期待,期待周檐干脆就在这世俗的婚宴的场合,将他们这段不被世俗允许的关系,彻里彻外抖出来算了。

  周檐只是沉默地望了赵白河一阵,而后突然就撇开了白夏莲的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后脑勺,独自离开了酒楼。

  望着表弟孤身离去的背影,赵白河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给新郎扎场子变成了砸场子,他这个伴郎可算是绊到位了。

  十多年前,白夏莲和白冬梅两姐妹在杨思璐家年夜饭桌上撕破脸皮、激情对骂。而十多年后,一脉相承的赵白河和周檐两兄弟在杨辉婚宴上大打出手、疯狂互殴。白家精神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赵白河一边向众人说着自己没事,让大家都回去好好吃饭,一边拍干净身上的亮片和花瓣,理了理自己沾染鲜血的灰色西服。

  他摸摸领带,却猛然发现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心一下堵到了嗓子眼。他撒下众人的望闻问切不管,俯下身在过道地上五颜六色的亮片碎纸里一顿急切翻找。寻摸了好一阵未果,又连忙拉开安全门,回到他和周檐最初开始干仗的安全通道里,弓腰伏在地上急了眼地到处看。

  地上的血已经逐渐干涸,凝成一团团深重的棕红色。他一级一级阶梯地找,终于在楼下的一层台阶上,看到了安静躺在灰尘中的、那枚银白色的领带夹。

  赵白河捡了起来,捏在手心里,冷硬的金属被一点点捂热,直至与体温平衡。他缓缓坐到楼梯上,就这样紧握着表弟送的礼物,将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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