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异常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发泄了整整一个早上的张黛玉，十分惬意地躺在草地上，享受着难得的自然风光。在这里她也放下了伪装，金色的长发就像是个软垫，让她能够安心入眠。
虽说天空城也有不少环境很自然的地方，但那些地方终究都是人为模仿的，在这些觉醒者面前那些拙劣的伪装就变得十分刺眼。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在草地上会有蚊虫上身，因为浑身散发着充满威慑的气，以她为中心三米的范围连个生物都不曾出现，包括这座山上的另一个活人，唐霖。
在确认张黛玉真的睡熟之后，唐霖这才有机会来到教堂的一处角落开始统计这次的实验数据。虽然是这个半成品很成功，但他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但当唐霖刚想进入自己的实验室，一道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刘先生好！”眼尖的唐霖，迅速认出了来人。
原本宽松的道袍不见踪影，这次的刘先生换了一套欧罗巴大陆中世纪盛行的教士服，唯独没有变化的就是他头上唯独华夏古人才有的发髻。但即使是这般不伦不类的装扮，刘先生那股仙人的缥缈还是无法散去。
“敢问这次刘先生，有何见教！”
“汝还是这么急躁！做什么都是咄咄逼人，真是怀念原来多愁善感的模样！”刘先生眯着双眼，似乎对于他过去的隐瞒很是反感。但令唐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眼前的师傅会到现在才发作。
“还望先生恕罪！每个人总会有点难以启齿的……”
“我对汝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汝的小秘密，只不过汝今天的做法很危险！”刘先生看着眼前正单膝跪着的唐霖，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他扶起，让他看着自己的双眼。
“有了一点小成绩，想要继续精进自己的水平，这无可厚非。但切不可操之过急啊！”原本冷峻的神色，渐渐缓和，就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在看到自己的弟子已经认错之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汝的构思确实不差，Temperance，节制。确实很适合汝现在在正面对决中的短板。但汝作为一个不断前进的人，到了足够的高度，再用这些人格假面，难道不会成为累赘吗？”
“现在实力不足，搞这些小手段，自然是为了保住性命，但不能因此荒废了正道！”
“多谢刘先生提点，学生明白了！”唐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十分感激自己师傅的提点。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你忙你的吧！”说罢全身变得黯淡，随即变成了透明，在原地消失。
“恭送先生！”
当他从自己的意识范围中离开，一直低着头的唐霖，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头颅，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推门进入了自己的实验室。
无论自己对于身体多么了解，哪怕现在已经能做到最困难的微表情，完全可以骗过经验最丰富的警察。但他还是不知道这位刘先生到底从何而来。
而他对自己的态度却像是一团不可定型的云，时而疏远，时而关照。
翻看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也没有他的影子。他就像在那次灾祸之后，凭空出现一般。
等等，灾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称其为灾祸。
唐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翻开了自己存储记忆的保险箱，顺着日期拼命寻找。
“12月19日，12月20日，12月22日！”
果然没有！虽然做过几次闪回到那天的梦，但对于那一天的完整记忆却不见踪影。
那究竟会在哪里？
这一间实验室，是我最后的堡垒，所有的记忆从五岁以后，每一天都有。而且到目前为止，就看刘先生的态度，他应该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攻破。
难道是过去的我？
可过去的他完全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这还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记录。
……
唐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展开了质疑。眼下这种正需要了解自己的场合，却发现自己除了能分出个性的性格已经缺失，就连记忆已经不全。
难道现在的自己只是顶着唐霖名号的异物！
强行保持着作为人的状态，但所作的事却是拼命地把自己推向一个非人的存在。
看来解决这一切的关键，就是那天的记忆，只有找到了记忆，或许才能让一切真相大白。
天空城哨所
“哟！小哥你今天又来啦！”
“啸天在哪？哦！他没跟你说吗？”
“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铸造世界取点特殊零件！”
“你就在这里等等好了，算算时间，这小家伙也快回来了。”
今天的修理室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浪冲天。虽然没有印象中铁匠铺中杂乱的环境，但就凭站在门口不超过三分钟就能汗流浃背的程度，那些自认为优雅高贵的觉醒者就不会经常光顾此处。甚至不少觉醒者对于凡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如果有一天修理室要搬走，几乎整个哨所的都会举起双手双脚表示同意。
但他们作为普通凡人还是对在这里的工作十分满意，体面而稳定的工作让自己的妻儿在整个街道上倍儿有面子，丰厚的薪水更是可以让一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直接步入小康。想着家里温馨的种种，这里受到的白眼和排挤也就不过如此。
但最近很奇怪。自从琉璃博士带来那个新晋之后，那位来自地上世界的小哥就经常来这里找那位叫周啸天的武器设计师。
啸天小哥虽然是个觉醒者，还是个从铸造世界调来的官员，但他没有一点以前那些设计师的臭毛病，脾气好的没话说，对待我们这种糙汉子的语气都很客气。而且人长得也不错，想想自家的闺女估计是配不上了。
至于那个地上来的小哥，在来过这里一次这里后，就几乎天天来。而奇怪的是每次来都没带几本书，他们为什么能在房间里说上一天一夜。要是大师傅没过来催，他们估计就不会出来了。
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每天都在房间里偷偷研究个什么。
工匠大叔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没时间去了解这些小子的想法，自己要是不赶紧把这次的订单干完，全家就都得喝西北风去！
……
啸天什么时候说过今天要去铸造世界？
坐在修理室门口阶梯上的少年有点疑惑。不过毕竟是被人的公事，万一是个机密，自己知道了反而很麻烦。等就等吧！
王东最近的心情不错，尤其是在遇到啸天之后。虽说并没有遇到什么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辱骂有着地球人身份的我，但听叶子说，这些人背后的闲话从没少讲过。
被人在暗地里歧视并肯定不会好受，以前最起码还有雷叔、全哥和唐霖可以一起抱团取暖。可现在只有一个人，就算有这叶子、琉璃他们的照顾，却还是总能感觉到周围对自己厌恶的视线。
还好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友好相处的朋友，简直是怀念啊！原来和小芸一起玩耍的日子，仔细想想自己过去的朋友就只有小芸和老吴。
这学生时代过的还真是失败啊！
只不过后面还剩下的高三一年，自己是没任何机会享受了！
少年的位置很好，视角稍微一转，就能看见港口的所有动静。王东就盯着港口上为数不多的空位，期盼着铸造世界的灰船能在下一刻出现。
只不过少年不清楚自己的希望肯定会落空。
早早就拿到特批材料的红发青年，已经换上了一身充满着汗臭和污渍的工装，像是熊猫一样的黑眼圈，鸡窝一般没有打理过的发丝，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刚从铸造世界下晚班的学徒，正坐在寻常街角吃着早点。
因为到这里都是为了混个饱饭，所以几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拼桌也就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坐在红发青年这一桌的有一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工装的女匠人，一个正吸溜着素面的和尚。
最后一个则坐在周啸天对面，也是刚刚拨开人群做到这个位子上的客人。他是一位穿着旧衣裳的老爷子，完全不像摊子上的其他要么闷头吃饭，要么高谈阔论的客人。倨傲的神色，很自然的就想把自己从这个纷纷扰扰的尘世中隔离出来。他干瘦像竹竿一样的身躯却十分挺拔，这股精气神完全不敢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古稀老人身上。
“老爷子！可算等到您嘞！今天还是一壶好茶和两张饼子？”店小二似乎似乎是认得这位老爷子，看到他一坐下，立刻冲出拥挤的过道，带着几分讨好使劲地抹了一遍油乎乎的桌面。
“你小子倒是机灵！今天我高兴，再给我来一碟子卤肉！”老爷子只是瞥了一眼店小二，然后又像是嫌弃一样把视线移开，看了看四周的食客。
“好嘞！老爷子您先候着，我马上就来！”说罢像是一头在丛林中飞奔的松鼠，迅速穿过拥挤的茶摊，来到后厨。
“今天来的有点晚了！人这么多！”这位老爷子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似乎有点不满，但从他严肃的神色上看不出喜怒。
这个摊子因为就在十字路口，所以人来人往，生意不错。不过在城寨里做生意多多少少都会受到青皮无赖的招待。以前还有义选组之类的保护无依无靠的普通店家，但自从那次围剿之后，许多堂口也就彻底封闭。而那些混混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卷土重来。
店小二本来端着大盘小盘的从后厨里出来，正准备上菜。眼尖的他一下就看见了远处几个前几天才来到这里的青皮混子。
小二刚想跑过去好生招呼，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老爷子一下抓住，动弹不得。
“今个我刘爷过来！怎么没见店小二过来迎门啊！”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掀开门帘，就看见一个脸色蜡黄的小矮子，慢慢悠悠地走进摊子。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敲击着小二的心房，让原本面对客人游刃有余的他，手心开始发汗。
“怎么！没听见我刘爷说话吗！”
原本嘈杂的摊子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坐在位子上不敢动弹，看着处在风暴中心的小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你走什么！小二，我的茶还没上呢！”
那小二刚想有所动作，却突然听见身后老大爷的招呼。
“还不快上茶！”不过这老爷子似乎压根就没再关注他，只是自顾自地要求小二上茶。
“蛤！你这老头算什么东西！我刘爷讲话，你这老东西还敢插嘴！”那矮子最讨厌被人无视他，立刻朝着老爷子的位子冲去。
“上茶！”
“你这老头！”一看见那矮子靠近，四周的人就立刻拼命玩四周分开，像是见了瘟神一般。
“看我不削了你！”那矮子撸起袖子正准备暴揍眼前对自己不敬地老头。
“聒噪！”
一声怒吼，老爷子就像是一颗青松直挺挺的立在那混混面前。那矮子被这么一吼，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的动作直接停了下来。但老爷子的动作才刚刚开始。
夺过小二手中的茶壶，像是握着一个连枷，直接甩在了那青皮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直接让这矮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双手胡乱的想要抹去脸上的碎片，去被留在脸上的茶水烫了个全熟。
“聒噪！”
老爷子手中的茶壶只剩下了一小节手柄，整个摊子满溢着浓郁的茶香。
那矮子的手下完全没反应过来，倒下的回事自己的老大。就算他平时喝酒抽大烟逛窑子，可一个中年人怎么会输给这个竹竿一样的臭老头。
但事实摆在眼前，身体下意识地飞奔而去，两个壮汉像是坦克一般撞进了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潮。
“你这臭老头！有种别跑！”
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深知，这种事能不沾在自己身上就不要沾上。食客们没了大王的猢狲，整个摊位几乎都要被他们杂乱的逃跑路线，冲击成一片废墟。而那两个汉字也被这人潮冲击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无力地叫嚣，希望打翻他们老大的家伙还留在原地。不然自己这些人回去肯定要被老板的大哥一顿胖揍。
像是这种被酒色掏空的人肯定不能成为街面上那些堂口的老大，但人有时候只需要有一个混得好的老爹或者大哥就可以了。如果一个义字当头的行会里的老大连自己家人都不关注，那他手下自然也会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老大像是丢垃圾一样甩下自己。
人潮持续了不过一分钟，整个摊子上就没几个活人了。除了周啸天和那位女匠人仗着自己铸造世界匠人的身份有恃无恐以外，那个和尚则像是周围没发生变故一般，若无其事地开始吸溜自己的第二碗素面。
而那而老头子却出乎那矮子所有小弟的预料，负手而立，粗大的剑眉把全身的怒意完全锁在眉头。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常青不老的松柏，而是一根宁折不弯的钉子。倨傲的神色，看着这些青皮无赖就像是看到了在地上爬行的蛆虫般感到厌恶恶心。
“臭，臭老头！你，你这眼神是，是什么意思！别，别少看不起我们！”原本盛气凌人的一个壮汉，嘴巴传出的声音不知怎么开始颤抖，整个人外强中干的样子滑稽的像是一个口吃的小丑。但他总比另一个已经被吓到了的那个要好。听着自己的话也觉得说服力不够，还是别扯那些文绉绉的话，直接开干，把这老头打的满地找牙，才能真正重拾自己第一狗腿子的威望！
没有丝毫假动作的一拳，老人的瞳孔中反射的拳头越来越大，但却见老爷子没有丝毫的动作，甚至周啸天还能从中读到一抹淡淡的失望。
这老头果然就是虚张声势，看看！看看！现在被吓得一动不动，只要我这一拳砸实喽！我就……
壮汉看着老头一动不动的样子，狰狞的笑容渐渐浮现在脸上。
我就可以……诶！我怎么动不了了，明明就差一点，怎么整个人就动不了了，快给我动起来啊！
“唔！”
好痛！
我的肚子怎么了？
壮汉微微低头，却看见老人面前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的隆起，顺着隆起的方向收回视线，就看见它的尽头直指自己的肚皮。但他现在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凭着自己混迹街头的经验想到了三个字。
大人物！
自己肯定得罪了个大人物！
他这才想起，在他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就见到过几次这般轻蔑的眼神。当时年轻的自己本来还想瞪回去，立刻就被堂口里的大哥给摁了回去。原本对谁都凶神恶煞的大哥，还专门给他一个笑脸，虽然那人并没有在意自己和大哥。
当时大哥见着人走了之后，立刻把自己拉到角落。用着一副惊恐的口气对着自己训斥。
“人活在这里就不能太横！看着了吗？以后见到这种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做个顺民，千万不要撩拨他们，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记好了！我们在这种人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这次真的死定了！
貌似这一下还没结束，在这老爷子脚边，土地里像是长出两个拳头一般，直接朝着那壮汉的身上砸去。这两下冲击直接把这位将近两百斤的汉子顶飞出去，整个人就是一个肉弹砸进了那些打算冲进去的小弟身上。
原本喧嚣吵闹的青皮无赖瞬间没了神气，不知是谁带了头，所有人就直接在原地溃散，就连倒在地上的两位是他们的前辈也没有人管。
在自己的命面前，什么大哥，什么道义都不重要。
“现在倒是清净了不少！”老爷子看着这些落荒而逃的青皮无赖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摊子，神色倒是舒缓了不少。但老爷子没有轻松多久神色又变得凝重。
“咚咚咚！”沉重的甲具踩在路上，让整个街道都在颤抖。看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这些应该就是凡人警备中的精锐。一队十位甲士正在向这里行军。
这沉闷的脚步声惊醒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愣神的店小二，不过现在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还好从前基本功不错，托盘上的菜并没有洒落在地。
“出了什么……老爷子！您怎么在这！”警备小队的队长原本大摇大摆的走进摊子，但当他看到坐在位置上的那位老人，整个人的气势直接软了下去，甚至周啸天看他的双眼，都能感受到一股想要逃走的欲望。
“我就是过来吃个茶，怎么就是不得安生呢！”
“您老人家的威势别人自然比不了，要不您来我们哨站，我给您好好招待一番？”
“滚滚滚！见了你就烦！”说罢。老人似乎看着眼前队长那副没骨头的样子感觉很不满，干脆拂袖而去。
“我滚！我滚！您慢走哈！”虽然被人恶言相向，但队长似乎还是这副谄媚的样子，知道那老人家走了之后才又变成原来趾高气扬的模样，顺便视线一转，盯上了坐在位置没动的三人。
周啸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受不住这个气氛的他，干脆开口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队长看着眼前无辜的三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整个人放下了刚才的戒备，慢慢悠悠地来到刚才老人的位置坐下。
“没事！没事！老爷子可是在战场上有功勋的人，再怎么尊敬也不为过！”本以为会是很难接触的一人，其实说话的口气还是非常客气，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位青年是屋外正在进行警戒工作的小队队长。
“几位不用这么紧张！既然是他老人家干的事。我现在这里问话，也就是走个过场！”年轻的警备队长拍了拍桌子，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老爷子没吃上的瓶子和卤肉摆在小队长面前。
“我到只是感兴趣，两个铸造世界的匠人，还有一个降龙寺的僧人碰上这么恶心的事居然还吃得下饭。认识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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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天空城也有不少环境很自然的地方，但那些地方终究都是人为模仿的，在这些觉醒者面前那些拙劣的伪装就变得十分刺眼。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在草地上会有蚊虫上身，因为浑身散发着充满威慑的气，以她为中心三米的范围连个生物都不曾出现，包括这座山上的另一个活人，唐霖。
在确认张黛玉真的睡熟之后，唐霖这才有机会来到教堂的一处角落开始统计这次的实验数据。虽然是这个半成品很成功，但他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但当唐霖刚想进入自己的实验室，一道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刘先生好！”眼尖的唐霖，迅速认出了来人。
原本宽松的道袍不见踪影，这次的刘先生换了一套欧罗巴大陆中世纪盛行的教士服，唯独没有变化的就是他头上唯独华夏古人才有的发髻。但即使是这般不伦不类的装扮，刘先生那股仙人的缥缈还是无法散去。
“敢问这次刘先生，有何见教！”
“汝还是这么急躁！做什么都是咄咄逼人，真是怀念原来多愁善感的模样！”刘先生眯着双眼，似乎对于他过去的隐瞒很是反感。但令唐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眼前的师傅会到现在才发作。
“还望先生恕罪！每个人总会有点难以启齿的……”
“我对汝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汝的小秘密，只不过汝今天的做法很危险！”刘先生看着眼前正单膝跪着的唐霖，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他扶起，让他看着自己的双眼。
“有了一点小成绩，想要继续精进自己的水平，这无可厚非。但切不可操之过急啊！”原本冷峻的神色，渐渐缓和，就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在看到自己的弟子已经认错之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汝的构思确实不差，Temperance，节制。确实很适合汝现在在正面对决中的短板。但汝作为一个不断前进的人，到了足够的高度，再用这些人格假面，难道不会成为累赘吗？”
“现在实力不足，搞这些小手段，自然是为了保住性命，但不能因此荒废了正道！”
“多谢刘先生提点，学生明白了！”唐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十分感激自己师傅的提点。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你忙你的吧！”说罢全身变得黯淡，随即变成了透明，在原地消失。
“恭送先生！”
当他从自己的意识范围中离开，一直低着头的唐霖，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头颅，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推门进入了自己的实验室。
无论自己对于身体多么了解，哪怕现在已经能做到最困难的微表情，完全可以骗过经验最丰富的警察。但他还是不知道这位刘先生到底从何而来。
而他对自己的态度却像是一团不可定型的云，时而疏远，时而关照。
翻看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也没有他的影子。他就像在那次灾祸之后，凭空出现一般。
等等，灾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称其为灾祸。
唐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翻开了自己存储记忆的保险箱，顺着日期拼命寻找。
“12月19日，12月20日，12月22日！”
果然没有！虽然做过几次闪回到那天的梦，但对于那一天的完整记忆却不见踪影。
那究竟会在哪里？
这一间实验室，是我最后的堡垒，所有的记忆从五岁以后，每一天都有。而且到目前为止，就看刘先生的态度，他应该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攻破。
难道是过去的我？
可过去的他完全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这还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记录。
……
唐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展开了质疑。眼下这种正需要了解自己的场合，却发现自己除了能分出个性的性格已经缺失，就连记忆已经不全。
难道现在的自己只是顶着唐霖名号的异物！
强行保持着作为人的状态，但所作的事却是拼命地把自己推向一个非人的存在。
看来解决这一切的关键，就是那天的记忆，只有找到了记忆，或许才能让一切真相大白。
天空城哨所
“哟！小哥你今天又来啦！”
“啸天在哪？哦！他没跟你说吗？”
“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铸造世界取点特殊零件！”
“你就在这里等等好了，算算时间，这小家伙也快回来了。”
今天的修理室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浪冲天。虽然没有印象中铁匠铺中杂乱的环境，但就凭站在门口不超过三分钟就能汗流浃背的程度，那些自认为优雅高贵的觉醒者就不会经常光顾此处。甚至不少觉醒者对于凡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如果有一天修理室要搬走，几乎整个哨所的都会举起双手双脚表示同意。
但他们作为普通凡人还是对在这里的工作十分满意，体面而稳定的工作让自己的妻儿在整个街道上倍儿有面子，丰厚的薪水更是可以让一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直接步入小康。想着家里温馨的种种，这里受到的白眼和排挤也就不过如此。
但最近很奇怪。自从琉璃博士带来那个新晋之后，那位来自地上世界的小哥就经常来这里找那位叫周啸天的武器设计师。
啸天小哥虽然是个觉醒者，还是个从铸造世界调来的官员，但他没有一点以前那些设计师的臭毛病，脾气好的没话说，对待我们这种糙汉子的语气都很客气。而且人长得也不错，想想自家的闺女估计是配不上了。
至于那个地上来的小哥，在来过这里一次这里后，就几乎天天来。而奇怪的是每次来都没带几本书，他们为什么能在房间里说上一天一夜。要是大师傅没过来催，他们估计就不会出来了。
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每天都在房间里偷偷研究个什么。
工匠大叔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没时间去了解这些小子的想法，自己要是不赶紧把这次的订单干完，全家就都得喝西北风去！
……
啸天什么时候说过今天要去铸造世界？
坐在修理室门口阶梯上的少年有点疑惑。不过毕竟是被人的公事，万一是个机密，自己知道了反而很麻烦。等就等吧！
王东最近的心情不错，尤其是在遇到啸天之后。虽说并没有遇到什么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辱骂有着地球人身份的我，但听叶子说，这些人背后的闲话从没少讲过。
被人在暗地里歧视并肯定不会好受，以前最起码还有雷叔、全哥和唐霖可以一起抱团取暖。可现在只有一个人，就算有这叶子、琉璃他们的照顾，却还是总能感觉到周围对自己厌恶的视线。
还好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友好相处的朋友，简直是怀念啊！原来和小芸一起玩耍的日子，仔细想想自己过去的朋友就只有小芸和老吴。
这学生时代过的还真是失败啊！
只不过后面还剩下的高三一年，自己是没任何机会享受了！
少年的位置很好，视角稍微一转，就能看见港口的所有动静。王东就盯着港口上为数不多的空位，期盼着铸造世界的灰船能在下一刻出现。
只不过少年不清楚自己的希望肯定会落空。
早早就拿到特批材料的红发青年，已经换上了一身充满着汗臭和污渍的工装，像是熊猫一样的黑眼圈，鸡窝一般没有打理过的发丝，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刚从铸造世界下晚班的学徒，正坐在寻常街角吃着早点。
因为到这里都是为了混个饱饭，所以几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拼桌也就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坐在红发青年这一桌的有一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工装的女匠人，一个正吸溜着素面的和尚。
最后一个则坐在周啸天对面，也是刚刚拨开人群做到这个位子上的客人。他是一位穿着旧衣裳的老爷子，完全不像摊子上的其他要么闷头吃饭，要么高谈阔论的客人。倨傲的神色，很自然的就想把自己从这个纷纷扰扰的尘世中隔离出来。他干瘦像竹竿一样的身躯却十分挺拔，这股精气神完全不敢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古稀老人身上。
“老爷子！可算等到您嘞！今天还是一壶好茶和两张饼子？”店小二似乎似乎是认得这位老爷子，看到他一坐下，立刻冲出拥挤的过道，带着几分讨好使劲地抹了一遍油乎乎的桌面。
“你小子倒是机灵！今天我高兴，再给我来一碟子卤肉！”老爷子只是瞥了一眼店小二，然后又像是嫌弃一样把视线移开，看了看四周的食客。
“好嘞！老爷子您先候着，我马上就来！”说罢像是一头在丛林中飞奔的松鼠，迅速穿过拥挤的茶摊，来到后厨。
“今天来的有点晚了！人这么多！”这位老爷子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似乎有点不满，但从他严肃的神色上看不出喜怒。
这个摊子因为就在十字路口，所以人来人往，生意不错。不过在城寨里做生意多多少少都会受到青皮无赖的招待。以前还有义选组之类的保护无依无靠的普通店家，但自从那次围剿之后，许多堂口也就彻底封闭。而那些混混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卷土重来。
店小二本来端着大盘小盘的从后厨里出来，正准备上菜。眼尖的他一下就看见了远处几个前几天才来到这里的青皮混子。
小二刚想跑过去好生招呼，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老爷子一下抓住，动弹不得。
“今个我刘爷过来！怎么没见店小二过来迎门啊！”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掀开门帘，就看见一个脸色蜡黄的小矮子，慢慢悠悠地走进摊子。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敲击着小二的心房，让原本面对客人游刃有余的他，手心开始发汗。
“怎么！没听见我刘爷说话吗！”
原本嘈杂的摊子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坐在位子上不敢动弹，看着处在风暴中心的小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你走什么！小二，我的茶还没上呢！”
那小二刚想有所动作，却突然听见身后老大爷的招呼。
“还不快上茶！”不过这老爷子似乎压根就没再关注他，只是自顾自地要求小二上茶。
“蛤！你这老头算什么东西！我刘爷讲话，你这老东西还敢插嘴！”那矮子最讨厌被人无视他，立刻朝着老爷子的位子冲去。
“上茶！”
“你这老头！”一看见那矮子靠近，四周的人就立刻拼命玩四周分开，像是见了瘟神一般。
“看我不削了你！”那矮子撸起袖子正准备暴揍眼前对自己不敬地老头。
“聒噪！”
一声怒吼，老爷子就像是一颗青松直挺挺的立在那混混面前。那矮子被这么一吼，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的动作直接停了下来。但老爷子的动作才刚刚开始。
夺过小二手中的茶壶，像是握着一个连枷，直接甩在了那青皮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直接让这矮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双手胡乱的想要抹去脸上的碎片，去被留在脸上的茶水烫了个全熟。
“聒噪！”
老爷子手中的茶壶只剩下了一小节手柄，整个摊子满溢着浓郁的茶香。
那矮子的手下完全没反应过来，倒下的回事自己的老大。就算他平时喝酒抽大烟逛窑子，可一个中年人怎么会输给这个竹竿一样的臭老头。
但事实摆在眼前，身体下意识地飞奔而去，两个壮汉像是坦克一般撞进了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潮。
“你这臭老头！有种别跑！”
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深知，这种事能不沾在自己身上就不要沾上。食客们没了大王的猢狲，整个摊位几乎都要被他们杂乱的逃跑路线，冲击成一片废墟。而那两个汉字也被这人潮冲击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无力地叫嚣，希望打翻他们老大的家伙还留在原地。不然自己这些人回去肯定要被老板的大哥一顿胖揍。
像是这种被酒色掏空的人肯定不能成为街面上那些堂口的老大，但人有时候只需要有一个混得好的老爹或者大哥就可以了。如果一个义字当头的行会里的老大连自己家人都不关注，那他手下自然也会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老大像是丢垃圾一样甩下自己。
人潮持续了不过一分钟，整个摊子上就没几个活人了。除了周啸天和那位女匠人仗着自己铸造世界匠人的身份有恃无恐以外，那个和尚则像是周围没发生变故一般，若无其事地开始吸溜自己的第二碗素面。
而那而老头子却出乎那矮子所有小弟的预料，负手而立，粗大的剑眉把全身的怒意完全锁在眉头。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常青不老的松柏，而是一根宁折不弯的钉子。倨傲的神色，看着这些青皮无赖就像是看到了在地上爬行的蛆虫般感到厌恶恶心。
“臭，臭老头！你，你这眼神是，是什么意思！别，别少看不起我们！”原本盛气凌人的一个壮汉，嘴巴传出的声音不知怎么开始颤抖，整个人外强中干的样子滑稽的像是一个口吃的小丑。但他总比另一个已经被吓到了的那个要好。听着自己的话也觉得说服力不够，还是别扯那些文绉绉的话，直接开干，把这老头打的满地找牙，才能真正重拾自己第一狗腿子的威望！
没有丝毫假动作的一拳，老人的瞳孔中反射的拳头越来越大，但却见老爷子没有丝毫的动作，甚至周啸天还能从中读到一抹淡淡的失望。
这老头果然就是虚张声势，看看！看看！现在被吓得一动不动，只要我这一拳砸实喽！我就……
壮汉看着老头一动不动的样子，狰狞的笑容渐渐浮现在脸上。
我就可以……诶！我怎么动不了了，明明就差一点，怎么整个人就动不了了，快给我动起来啊！
“唔！”
好痛！
我的肚子怎么了？
壮汉微微低头，却看见老人面前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的隆起，顺着隆起的方向收回视线，就看见它的尽头直指自己的肚皮。但他现在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凭着自己混迹街头的经验想到了三个字。
大人物！
自己肯定得罪了个大人物！
他这才想起，在他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就见到过几次这般轻蔑的眼神。当时年轻的自己本来还想瞪回去，立刻就被堂口里的大哥给摁了回去。原本对谁都凶神恶煞的大哥，还专门给他一个笑脸，虽然那人并没有在意自己和大哥。
当时大哥见着人走了之后，立刻把自己拉到角落。用着一副惊恐的口气对着自己训斥。
“人活在这里就不能太横！看着了吗？以后见到这种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做个顺民，千万不要撩拨他们，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记好了！我们在这种人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这次真的死定了！
貌似这一下还没结束，在这老爷子脚边，土地里像是长出两个拳头一般，直接朝着那壮汉的身上砸去。这两下冲击直接把这位将近两百斤的汉子顶飞出去，整个人就是一个肉弹砸进了那些打算冲进去的小弟身上。
原本喧嚣吵闹的青皮无赖瞬间没了神气，不知是谁带了头，所有人就直接在原地溃散，就连倒在地上的两位是他们的前辈也没有人管。
在自己的命面前，什么大哥，什么道义都不重要。
“现在倒是清净了不少！”老爷子看着这些落荒而逃的青皮无赖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摊子，神色倒是舒缓了不少。但老爷子没有轻松多久神色又变得凝重。
“咚咚咚！”沉重的甲具踩在路上，让整个街道都在颤抖。看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这些应该就是凡人警备中的精锐。一队十位甲士正在向这里行军。
这沉闷的脚步声惊醒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愣神的店小二，不过现在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还好从前基本功不错，托盘上的菜并没有洒落在地。
“出了什么……老爷子！您怎么在这！”警备小队的队长原本大摇大摆的走进摊子，但当他看到坐在位置上的那位老人，整个人的气势直接软了下去，甚至周啸天看他的双眼，都能感受到一股想要逃走的欲望。
“我就是过来吃个茶，怎么就是不得安生呢！”
“您老人家的威势别人自然比不了，要不您来我们哨站，我给您好好招待一番？”
“滚滚滚！见了你就烦！”说罢。老人似乎看着眼前队长那副没骨头的样子感觉很不满，干脆拂袖而去。
“我滚！我滚！您慢走哈！”虽然被人恶言相向，但队长似乎还是这副谄媚的样子，知道那老人家走了之后才又变成原来趾高气扬的模样，顺便视线一转，盯上了坐在位置没动的三人。
周啸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受不住这个气氛的他，干脆开口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队长看着眼前无辜的三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整个人放下了刚才的戒备，慢慢悠悠地来到刚才老人的位置坐下。
“没事！没事！老爷子可是在战场上有功勋的人，再怎么尊敬也不为过！”本以为会是很难接触的一人，其实说话的口气还是非常客气，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位青年是屋外正在进行警戒工作的小队队长。
“几位不用这么紧张！既然是他老人家干的事。我现在这里问话，也就是走个过场！”年轻的警备队长拍了拍桌子，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老爷子没吃上的瓶子和卤肉摆在小队长面前。
“我到只是感兴趣，两个铸造世界的匠人，还有一个降龙寺的僧人碰上这么恶心的事居然还吃得下饭。认识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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